没有人是不怕死的,尤其是帝王。
他们享受了一辈子高高在上的权利和利益,就算死,也不能阻止他们继续享乐下去的决心,所谓的“长生不老药”,也不过就是应运而生罢了。
这下便是三无相也拉不住了,应迩挣脱开去,怒不可遏,甩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那是个什么长生不老药,你这个骗子!庸医!”
沈决明被她这一耳光扇得脑袋嗡嗡作响,却也全然不在乎,僵硬着脖子转过头来,嘻嘻一笑:“那又如何,只要陛下信,这就是真药。”
“陛下迟早会知道你在骗他!”
“小医仙呀小医仙,我不像你,我老了,我的一只脚已经踏在了棺材里,等陛下发现这药无法让他长生不老时,我早就长眠黄土了,又能奈我如何?”
应迩紧紧攥起手来,气得目眦欲裂,几乎难以克制,三无相一看,慌忙把她摁住了。
沈决明这便捂着脸,嬉笑着扬了扬手:“那我便先告辞了,我还得去给陛下请脉呢,小医仙这便好好发扬你的应家医术吧,告辞。”
说罢,便带着一群太医们,前拥后簇地又往寝宫方向去了,走之前还大摇大摆地给她招了招手。
示意……
来日方长。
应迩被三无相紧紧箍在怀里,就算艳丽的妆容也再难以掩盖她苍白的脸,和脸上透出来的病态:“公道自在人心……这个世界,连人心都没有,又哪来的公道!”
“小迩……”三无相嗫嚅着唇,到底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因为,诚如她所言,这个世道,确确实实毫无人心。
她只是……
终于长大,看穿了这个世道罢了。
应迩忽然连连咳嗽,一度呕出血来,那血溅在汉白玉的台阶上,像深雪之下绽开的红梅,刺人心肺。
三无相慌忙去扶:“小迩!”
“小叔叔……我时日无多,大限将至……我别无所求……”她抬首,唇角还染着血色,眼底,却尽是刻骨的仇恨和坚决,“我只求,犯下罪过的人,依法伏诛,父亲不能白死,我也不能白死,我们整个应家,都不应该白白冤死,这是沈决明犯下的罪,他得偿命!”
三无相敛眉,目光里闪过杀意,凛然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小迩放心,小叔叔会帮你的。”
应迩伸手,抹去唇边血渍,目光里的杀意和仇恨分毫未减,跌跌撞撞又要往天子寝宫方向而去,三无相慌忙去拦:“小迩!”
“我要去问清楚……咳咳……我要去问清楚,他力保沈决明,到底是不是为了那区区长生不老之药!”
三无相没了法子,只能跟着她一起去。
有他在,没人敢拦,这些日子下来,他一双腿,已与常人无异,除了尚且不能快速奔跑,使用轻功之外,行走间哪里能看得出来,这样一个人,竟曾经瘫痪了五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