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在你之前没有睿王妃吗,只不过她们在还未踏进睿王府门槛的时候就死的死,疯的疯……亦或者是与人私奔逃走。你是唯一一个坐上他妻子位置的人,而那个位置他由来都只是留给一个人的。你犯了大忌,除掉你还可以一石二鸟,嫁祸给当时的太子或者是贤王,何乐而不为呢。”傅景渊回答的干脆,并没有为自己也曾是这其中的刽子手而感到愧疚。
傅景渊缓慢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转头看向显然受到莫大冲击的步凉,接着道,“你或许觉着,他既打算要杀你,为何还要跟你定下什么一年三年的约定。你那么聪明,只要你想就能想明白的,如果你当初真有意外,死了,他若被反驳责问就可以拿出你们的契约,堂而皇之的昭告天下,他与你既已经协议和离自是不会对你不利的……舞儿,为你好的被当做驴肝肺,千方百计害你的人,你却处处维护,所以你有今日也是活该!”
冷颜冷语,傅景渊当是伤透了心才如此一字一句的去割她才长出的人心。看着她难过,他似也解气,仰头大笑着阔步离开。
步凉恍惚的呆坐着,等着日落月升一片漆黑的时候,宋西荷捂着后脑勺转醒。回过神来后就赶紧找步凉,一个劲儿的叫着“主子”,但好不容易摸着了竟是全身冰凉。“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她胡乱的将手摸到步凉的?下探了探气息,这才松了口气。
“主子,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是谁来了,您没事儿吧,可有伤着。”
步凉没答,却吩咐道,“去把翘楚叫来。”
“啥?哦,好!”也该是要叫过来瞧一瞧的,一个孕妇怎么能这么冷呢。但宋西荷自己到底是怎么晕的,这件事儿她等会儿还是要好好问问的。离开时,她将屋里的烛火点燃,这才不显得那么阴森可怕,但一回头扫见榻上步凉的脸色,宋西荷不禁吞咽了一下喉咙的唾沫,“主子。”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西荷连连摇头,转身快步出了门,利落的将翘楚给擒住拖着走。
“宋西荷你个泼妇,干嘛呢!我有脚,别拽!”翘楚一个劲儿的捞被宋西荷拽在手里的后领,他楞是搞不明白了他又不是鸡,总被这女人拎来拎去的,着实没面子。
但西荷没理会他的叫唤,停驻脚步来忽然道,“刚才,我被人打晕了。”
翘楚趁机从西荷粗粝的手掌中解救下自己的衣衫,小心理了理,顺口应道,“那我得感激那人,干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宋西荷眼珠子一横,“我跟你说正事儿呢,我醒来之后,主子就像是变了个人,所以我昏迷的时候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土引央技。
瞧她紧张的神色,翘楚也似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虽说宋西荷算不得个女人,但作为纯纯的男人翘楚自觉不该让对方再继续往坏的方面想,也就打着哈哈悠然道,“怀孕的女人都是这样子的,这快生产了不就更厉害些了么,别那么一惊一乍的。”说完晃着两袖就朝步凉的屋子去了。
一进门,翘楚就知道宋西荷当真是没有说假话。
那一脸的寒意和冰冷的眸子,紧抿的薄唇将全身上下的冷漠更重了三分,生生把同一屋的人隔成了两个世界。
步凉侧首看向收起玩味儿的翘楚,淡淡问道,“茴梦香是萧临给我下的,对吗。”
上官遥君从来不说问句,因为她问出的每一个问题都已经找到了答案,是以那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宋西荷说得没错,她变了一个人,只是这个“变”是变回了她原本的模样。
“遥君……”
那么,不需要翘楚再回答什么了。
“翘楚,我替一个要杀我的人生儿育女,抛家弃国,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认,你在旁边看着很解气吧。”
这自是冤枉。翘楚苦着脸连连摇头,也替萧临解释道,“他是悔了,他那时对你并不了解,若易地而处,你不见得就比他仁慈多少!”
“悔?”好似对这个字不大认识,不过步凉也不大喜欢总在一件事情上面争论不休,是以她开门见山的直切主题问道,“若此时将肚子里的孩子拿走,我活下的几率是不是会增大些。”
“这是自……”顺口回的,可在脑子里面转一圈之后,翘楚惊愕的望向她,小心翼翼地问着,“你是什么意思?”
步凉微微抬头迎视他的不可置信,冷冷答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微顿,“舍小保大!”
一刹那,翘楚踉跄后退,而西荷就冲到了榻边上,“主子,您在说什么呢,什么舍小保大?这是您的孩子啊,是您怀胎八月的孩子不能舍啊!”
半阖着眼帘低下头去,藏住眉间的那抹愁绪。步凉抬手用指尖轻轻的滑过肚子;因为她知道,如果是用温暖的掌心轻抚,里面的已经成型的小人一定回应,那么这会让她彻底崩溃的。
收回手曲成半拳落在身侧。她对西荷道,“这也是萧临的孩子。他既如此待我,我为何又要舍命诞下他的孩子,但凡与他有一丝一毫牵扯的东西,我都不要!”
“主子!”宋西荷拼命摇头乞求,她不是步凉,做不到那般冷心冷面。因为对于西荷来说,只要是步凉珍爱的,她都会竭尽全力的去保护着,即便如今步凉真不想要这孩子了,但她知道如果这孩子真没了,这也将是步凉一生的痛。
翘楚为了保护步凉虽然也曾提议不要这个孩子,然而,他是站在大夫的立场来看待此事的。跟步凉主动不要是全然不一样的。他早就知她是可以做到绝情绝义,但真重新见着曾经的那个“他”时,翘楚竟无比怀念嘴角挂笑的步凉。
“你容我再考虑考虑。”翘楚认为自己还需要时间来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亦或是给步凉冷静思考的空间。
“考虑?”步凉扬着音调问来,眼底一片了然。
不过,西荷却不明所以的冲他吼道,“还需考虑,你只要做好怎么把两个都保下就成!”这一点,她相信翘楚是做得到的!
他为难的抬头对着宋西荷狠狠的皱了皱眉,再对上步凉的眼睛,心里不停的打着?;此时此刻的步凉一定是冲动之下做的决定,所以他必须坚定立场。
只是,翘楚忘了,她从来不懂悔字是怎样写的,所以当他盯着一动不动的步凉慢慢变得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并且屋里的檀香都无法掩盖血腥的味道时。他才不可置信的指着她道,“你、你竟强行用功,你不要命了吗……宋西荷,快去叫稳婆!”
翘楚真是怒极了,连嘶吼时的表情都是狰狞的;尚不及翘楚到底为何这样的宋西荷,痴痴的抬头看了看步凉,然后才发现自己的十指早已沾满了淋淋的鲜血!
“主子……来人啊,稳婆呢!”
宋西荷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即冲出了屋去,可仓皇失措的她也是分辨不出东西南北了,着眼看着四面都一样的出口哭喊道,“稳婆呢,稳婆!救命啊……”
不知所措的求救声被巡逻的傅景渊给听到,他执剑出现在宋西荷的身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所以不等对方开口就径自问道,“是要生了吗?不是还没足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