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幼烟道:“姊姊,你何必自轻自贱?你为什么不能当少奶奶?难道你没看出来,席二爷很喜欢你么?”此言过于鲁莽,话一出来,杜羡蝶有些尴尬,梅雪怜则一脸愤懑。
鱼幼烟却浑然不觉,问鹿淮道:“你说是不是?”鹿淮一笑,点头道:“很是很是!”
杜羡蝶说道:“我哪里高攀得上二公子那般的人物。府里为了二公子的婚事开始布置操办,银子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上上下下,热闹非凡。唯独我们这个院儿冷冷清清的,二公子成天不说一句话,好似成亲的不是他一样。
“临大婚的头天晚上,二公子喝醉了,一会儿仰天长笑,一会儿痛哭流涕,胡言乱语地说:‘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名不正言不顺,阔少爷怎么了?阔少爷就想娶小丫鬟!’我当时站在旁边,不知道他言有所指,只觉得他不能再这么喝下去了,便上去劝慰了几句。”
听到这儿,梅雪怜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这声叹息杜羡蝶听在耳里,抬眼只见梅雪怜一脸失落,知她心里所想,满心歉疚。
杜羡蝶道:“我正劝二公子别喝酒了,他忽然说:‘小蝶,咱们到观日峰去看日出吧。’我一愣,明天就是他大喜之日,怎么还有闲心去看日出?当时二公子也不管我答应不答应,抓着我的手就出了房门,使上轻功,飞檐走壁地带我出了城。
“走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然全黑,我们到了山脚下,步行上山。观日峰很高,但我们好像各怀心事,有意拖延,都是在慢悠悠地走。终归在日出之前到了山顶。
“那时候,堆云如幻,太阳缓缓从云海浮出,把金光柔柔的铺在云上,仿佛在白色雪缎上撒了一层金粉。天青云白,峰岭如画,我这辈子再也没见过那么美的景色。”
此刻杜羡蝶好像又置身于观日峰上,眼前正是那番云海日出的盛景。
身边,则是那个挺拔俊朗的少年。
鱼幼烟面露神往,忙问道:“后来呢?”杜羡蝶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望了梅雪怜一眼,呢喃道:“后来……后来……”
梅雪怜见她神色,知她心意,便道:“后来的事,我来说。这件事从她嘴里说出来是一番光景,从我嘴里说出来,那又是另一番光景。”
梅雪怜稳了稳心神,缓缓说道:“我父亲是前朝西界都护府的都护,守境安土,镇护边疆。当时席家大爷席心轩是当朝太傅,我父亲与他是忘年至交,有心与席家结亲,同气连枝,稳固朝堂。那一年我年至及笄,父亲打听得席家二爷尚未婚配,便将我许配给了席二爷。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当遵从。我也知晓席家在当朝的声望,嫁与他家,当是良配。故此我自然无有异议,安心等着来日出阁。
“我记得那段日子世道并不太平,月国东征,父亲在西界抵御外敌,几次征战,扫荡不少月国夷兵。谁知中原腹地九州会的反贼们攻占城池,席卷九夏,不日竟到了京师城下。父亲收到渊流帝的令箭金牌,命其返回京师御敌,他便将西界战事交予副帅,自己回了京师。
“那些时日,双方僵持对峙,朝廷内部争论喧嚣,一派主战,一派主和。一时主和派占了上风,渊流帝命他们跟九州会反贼们媾和。父亲与席太傅均是主战派,一时气愤难消,竟同时称病,不再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