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打算如何做?”离殇皱着眉问道。
禾苏拿起手边茶盏,手指在杯盏边缘轻轻的摩挲着:“还能如何?皇上疑心重,他所说认出那具尸体不是我,其实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他当真是知晓了,知道你骗了他,二是他还未知晓只是猜测,故意来试探你的。
可是现下不论是何种情况,于我而言都没有退路了。太子殿下尚未回朝,我若不死,只怕皇上就不能彻底放下心,你也无法与他交代,更何况就现在的形势而言,你比我于殿下的大业更有用,我要你手里的皇家暗卫供殿下差遣,所以你得拿我去换取皇上的信任。
只要我死了在他心中平阳阁就如同一盘散沙,再不足为惧。我之前给你的那枚令牌万万收好,只要令牌还在,一切就都会转圜。”
“可是你会死的!”
禾苏笑着喝了口茶,道:“死有何惧,我早该是个死人了,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恨错了人。我的心事,只要殿下的大业能够成就,便一定能了却。所以,活着或是死了于我都是一样的。只是遗憾,不能亲眼看到该死之人死在我面前。”
“需要告诉殿下吗?”
“不必了,等他回来,替我转告一句话,让他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离殇看着禾苏面上释然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或许皇后娘娘说的对他们做杀手的真不该太过心软:“你可还有心愿?”
禾苏转头望着水面上月亮的倒影,柔声道:“明日黄昏送我进宫吧。”
“好。”
在宛城,今日一早,太子起身后,打开窗子就见雨势又小了些,安天良从下游传回奏报说河道疏通事宜正在稳步进行,所幸下游的雨已经停了,百姓也都自发的参与到了河道的疏通中来。不过短短几日而已,看来果真事在人为。
太子刚穿好衣服,吴大人就来敲门了:“殿下,太子殿下,王员外送粮来了!”
太子打开门道:“先别让他们进门,将米都抬到县衙门口的高阶上,让他们自己把袋子都打开,孤一会儿去看。”
“是,殿下。”
太子深呼了一口气,又回屋在铜镜前将冠戴好,拿着安天良的奏报,出了门。
王员外经过昨晚太子给他的教训,这次他的态度很明显的一个大转弯,整个人都变得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低着头,一看见太子,就连忙跪下行礼,一口一个草民的,眼神都不敢多往太子身上瞟。
太子看着他这样,心里还是不解恨,玉生之仇,早晚要报。心里又生出些戏弄他的意思,笑道:“王员外,昨晚睡的可好?你这个宛城的大善人,可见着玉生了?有记得问好吧!”
王员外吓得又是一阵腿肚子打颤,不敢回答。
太子又道:“看来,王员外没见着,还有些遗憾呢!不过还真是巧了,玉生还在这县衙内,一会儿清点完粮食,孤带你去看他。”
王员外膝盖一软又跪下叩头道:“太子殿下,草民真的是一时糊涂啊,殿下,草民真的知错了。”
太子弯腰一边去扶王员外起身,一边看着他笑道:“王员外这是做什么,您现在可是宛城第一大善人,百姓都瞧着呢,你故意表现的这般怕孤,莫不是想要给孤冠上一个不仁德的罪名?”
“草民...草民不敢。”
太子眼神变得凉意十足,冷声道:“既然不敢,就表现的正常一点,努力给孤看,我们的账不急在这一时来算。”
说完太子又恢复了笑意,面上表情十分的温和亲切,实则手上却是加重了力道。
王员外颤巍巍的起身,脸上笑着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
太子转身,认真的查看着那些米,时不时偶尔伸手翻动一下袋中的米,最后点了点头道:“若是早这般,事情又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接着他又对吴大人道:“吴大人,你去让师爷登记造册,说王员外在景程十九年宛城水患中向朝廷捐粮三百担,于农历六月廿三造册时,尚欠一百五十担,承诺不日补清。”
王员外急忙道:“太子殿下,不是草民不捐,只是草民家中也实在没有余粮了。”
“欸,王员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想想办法,这粮食不就出来了?更何况,你能一下子拿出一百五十担霉米,孤就不信你拿不出别的。”
说完,太子就转身进入了县衙。王员外苦着脸站在原地,心中叫苦不迭,自己今年这是走流年背字,怎么惹上了这么个祖宗,这下又该如何是好。
但他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的局面更是让他吓破了胆儿。
“王员外,殿下请您进去喝茶。”
王员外勉强的笑了笑道:“不必了,替我谢过殿下,家中有事,家中有事。”说着就转身准备逃。却被两个膀阔腰圆,长得有几分凶神恶煞的官兵拦住了。
一旁的侍卫,又道:“王员外,太子殿下有请。”
王员外苦笑着,点了点头,跟在传话侍卫身后进了县衙。在县衙里左转右转的,行到了靠着围墙的隐蔽屋子前,侍卫停下了脚步。
王员外打量着周遭,只见此处乃是在树荫包围中的独栋屋子,阴森怕人的很:“这...这就到了?”
侍卫走上前,敲了敲门,随后轻轻将门推开,对王员外道:“王员外,太子殿下让您先进去,他随后就到。”
王员外小心翼翼的探着头往屋子里望,谁知他刚往前迈了一步,就感受到背后被一股力量一推,整个人就跌进了屋子里,他还没爬起来,门就被关上了,还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王员外心里慌的不行,他不停的敲门央求放他出去,可谁知屋外除了雨滴穿过树叶落在地上的噼啪声,静的吓人。
王员外认命的转身打量着屋里,屋里阴沉沉的,王员外行至桌前,刚想要拿起火折子点燃桌上的蜡烛,就看见内室里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而那人正是之前见过的太子身边的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