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员外顿时便大脑一片空白,一边尖叫着,一边脚上打着绊,不停的哀嚎敲门让人放他出去。
虽然他知道床上躺着的玉生已经死了,可是他却不受控制的觉得好像这玉生随时都会起来,在这种极度恐慌的催化下,他产生了幻觉,他靠着门,紧张的盯着内室方向,突然好像有一张灰白色的脸出现在了他眼前,那脸不停的在他面前放大放大,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好像还从喉咙里还发出了咯咯声。
那声音不停的环绕着王员外,王员外一边大叫着“鬼啊!有鬼啊!”
一边挥舞着手脚想要将它驱散.....
就这样王员外被自己吓晕了过去,而他的面前其实什么都没有,屋子里也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太子站在屋外廊下透过窗子上的小孔看着王员外吓的尿裤子的样子,笑得腰都挺不直了,他还以为这王员外到底是个多么狠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太子对侍卫道:“一会儿你去把他带出来,丢到县衙门口,等他醒了问他为何在县衙门口睡着了,还说孤等他等的都生气了。”
说完太子又一边笑着,一边望了望屋里的王员外,离开了。
王员外醒后,发现自己躺在县衙门口,怀里还抱着大柱子。赶忙摸了摸自己的脸,狠狠的掐了一把大腿,却见两腿间又是湿乎乎的一片,一时有些窘迫的惊魂未定。
侍卫走上前,恭敬的对他道:“王员外,太子殿下等您多时了,方才我们见您在县衙门口睡着了也不好叫您,现在请与在下走吧。”
王员外回头警惕的看了一眼等在一旁的家丁,见他们神色无异,又转头看着这侍卫,道:“方才,不就是你带我进去的吗?”
“王员外恐是做梦了,在下从未带您进去过。”
“可是,我分明.....而且我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睡着,他们又怎么会任由我在这里睡着,你们究竟在耍什么花样!我不去,里面有鬼,我不去!”
侍卫板起脸来,拔出腰间的刀,道:“王员外,只怕由不得您了。”
王员外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刀,咽了咽口水,满脸抗拒的跟在侍卫身后,再次进了县衙,这一次,侍卫将他带去了后院正厅,而太子也的确在里面。
太子将胳膊架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身体微微倾斜,一只手扶着下巴,一只手松松垮垮的随意垂着,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叩着。
屋里一样没有点蜡烛,所有的光亮就只有从敞开的门窗透进去的阴沉天光。
这光亮,给太子的脸打上了半面阴影,他整个人都显得白的吓人,就像....就像是在那屋子里见到的鬼一样。
王员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进去跪在太子面前,声音颤抖着道:“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挥了挥手,语调慵懒的道:“王大善人请起吧!听闻您方才在县衙门口睡着了,看来连日里为宛城筹粮,当真是辛苦了。就是不知,王大善人都梦到了什么,可是见到了玉生?”
太子这一说,又勾起了王员外好不容易压下去恐惧,他强装镇定的问道:“太子殿下,是不是您让人搞得鬼?”
太子指着自己笑道:“孤?王员外是觉得孤很闲吗?看来王员外是见到玉生了啊,不过您怎么会被吓成这样?哦,对,您心中有鬼,可不就格外怕鬼?王员外,有的时候人心可比鬼还要可怕。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没有谁的身份低微,他的命就低贱一说。孤可以不计较你行刺太子之罪,但这杀人的罪名您是逃不掉的。人在做,天在看,玉生也在你身后呢,哈哈.....”
王员外背脊发凉,这太子是个疯子啊!
宛城之困解了,可是京城里发生的事,太子却还全然不知。
第二日一早,禾苏在城南地室中便开始梳洗打扮,换上了一身青色衣衫,他站在铜镜前,顺着微黄的烛火,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样的日子终于是要结束了,也不知等见到安凝华时她可会嫌弃自己这样的脏.....不过她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一定不会的。
他坐在桌案前,铺开信纸,给太子写着信,明明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到头来,笔下却是什么也写不出,就好像这一辈子的话,都说尽了,临到头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他第一次见太子时,太子还是个小孩子,而他已经是太后身边最得宠的面首。
皇宫里所有的人都厌恶他,嫌弃他,觉得他是整个大盛的耻辱,唯独太子第一次在御花园碰到他时,对他说:“你就是禾苏?他们都说你是个坏人。可是坏人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呢?”
“你是何人?”
“孤是太子。他们都怕孤,你不怕吗?”
禾苏听到他是太子时,心中激动的无以言表,他就是安凝华拼了命生下的孩子啊,他哽咽道:“不怕。”
太子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拍着胸脯对他道:“孤与你投缘,以后孤保护你,在这宫里没人敢欺负你了。”
那个时候,已是黄昏,在漫天霞光的映射下,禾苏似乎从小太子的身上,看见了安凝华的影子,那个站在一树粉花下,笑得灿烂,身上有光的人。
就这样,禾苏随着太子走到了现在,哪怕他知晓了太子一直在骗他,骗他说陈贵妃是因为嫉妒杀了安凝华的。害他这么多年都恨错了人,用错了力,可是他也从未怪过他,因为他是安凝华的儿子,他的身上有自己思慕之人的影子。
人活着都需要一个支撑着的理由,而他的理由就是安凝华。为她报仇是执念一桩,也是他苟活着的借口。
不过现在很快所有的痛苦都要终结了。
他也可以回到那个春天,回到第一次去安家,与安凝华说一句:“安小姐,好久不见,在下苏禾。”
烛火扑簌,禾苏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笔下最后在信的末尾落款道;‘苏禾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