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觉得人都走光了,他轻轻合上窗户,悄步走到孙昊身旁,推了推孙昊的胳膊,轻声道:“大哥,你瞧着骜子能好么?”
孙昊握着块温热的巾帕擦着孙骜额上的冷汗,头也不抬地说道:“骜子命硬,算命的给看过,不是会早死的。”
说着,他替孙骜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小心地绕过断腿上的切口,却见包腿的纱布又是血红一片。孙昊抹了把脸,道:“骜子喜欢女人,只要他挺过去,下半辈子我不会教他缺了女人。他喜欢小梁侯的那个,姓什么来着?”
“姓苏。”孙二忙接口。
“就是那个姓苏的,骜子既然喜欢,回头我就替他抢回赤沙沟去,以后天天伺候骜子,让她替我们骜子生娃。只要骜子想做的,就算打断她的腿,我也让骜子做到。”孙昊伸手摸了摸孙骜的脸,转身将巾帕丢入一旁的铜盆中。
孙二看着孙昊有些黯然的脸,犹豫了半晌,还是问道:“大哥,你说这会不会是……”
孙昊转头看着孙二,眼中布满血色,问道:“是什么?你知道谁害了骜子?是那个姓李的,还是那个姓苏的?”
孙二想了想,道:“说到那个姓苏的,我昨日倒像是在辛通当铺见过
。”孙二抓了抓油滋滋的头发,抽了抽鼻子。“小梁侯来的时候,姓苏的已经在了,像是和辛彦在一块儿。是啦,我去铺子里找辛彦的时候,这姓苏的娘们正帮着他跑。大哥,你说这小梁侯该不会是和辛家一个鼻孔出气吧?”
孙昊一听,看着孙二,问道:“还没问你,辛彦又是怎么回事?人真是你打的?”
孙二哭丧了脸,道:“不能够啊,大哥。我打他做什么?一个文弱书生,禁不起我一拳头,这要真闹出人命了,老辛能给咱们还钱?我就是吓唬他的,谁知道他自己跑路还能摔着。我可瞧见啦,他就在我前面自己摔的,脑袋磕到了石头上,流了一地的血。你说这读书人怎么就这么不经摔呢,一下子就摔成了……”
“行了!”孙昊不耐烦地一摆手,“今日我就是这么同姚羲和说的,这女人虽未必信我,但还不敢为了辛十三的破事来和我翻脸。既然人不是你打的,那更好,我们还占理。等过两天,我们把矿山的事再盘一下,让姚羲和出面替我们讨钱。”
说到这里,孙昊忽然满面怒色,一拳捶在小几上,立刻将桌腿砸得豁出个口子来。“现在赤沙沟钱财吃紧,全是因为接连吃了两个哑巴亏!我孙昊这辈子还没吃过亏,这一笔笔的都得讨回来!辛十三这厮敢在我孙昊面前用牙行动手脚,看我这次不弄得他身败名裂,这辈子辛家都别想在商会做生意了!”
孙二听了,连连附和。却还是期期艾艾地说道:“大哥,辛十三这事好办,那矿山的银两也不算多。我方才想说的是……是……”
“说啊!到底什么事?”孙昊道。
“我也就是觉得,这事可能和骜子有关。大哥,你没听说过吗?那把剑,谁沾谁死,不死也是要倒上八辈子的霉。大哥你命硬,比骜子的命还硬,所以我这不是怕……”
“混账!”孙昊怒喝一声。随即他看了看床上的孙骜,压低了声音怒道:“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孙二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拉着孙昊哭道:“大哥,不是老二我胆小。这剑的事实在太吓人了,我那几个混江湖的朋友,上个月从天门山回来,跟我说了山上的事。你想想啊,那天你从燃犀阁里出来,遇到的那些个人,都是什么样的身手。你想想你背上那伤,再深上半寸,心窝子就叫人给捅穿了啊!那日知道是你拿走剑的,大有人在。知道剑被抢走的,恐怕寥寥无几。我就是怕那些想要抢剑的,眼瞧着对付不了你,就找到骜子头上去。大哥,这单生意恐怕不好做,不管做成了还是没做成,都要搭上我们赤沙沟兄弟的性命,还有你我老孙家的性命。何况现在东西还被人抢了!我们要去哪里把东西找回来啊!”
“闭嘴!”孙昊大怒,一巴掌敲在孙二头上。“这事情的主顾,不是你能想到的人!要是做成了,我赤沙沟的兄弟一辈子不愁吃穿,别说一辈子,子子孙孙几辈子都不用愁!如今箭在弦上,认怂也不是时候了。”
孙昊说着,看了看一脸鼻涕眼泪的孙二,叹了口气,道:“我堂堂孙昊,赤沙沟的霸王,却要听任姚羲和一介女流的差遣,就因为二十多年前老子输了把骰子给李守仁那老儿!二十多年,我孙昊对天下粮仓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可惜时不我待,她姚羲和既然不是明主,我孙昊又何必还守着个死人的约定。”
孙昊拍了拍孙二的肩。“老二,你瞧着吧!这天下粮仓也迟早会是我老孙家的东西,有那位主顾在背后给我们撑腰,他高裕侯府算是个什么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