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陵握在千寻肩头的手微微一紧,随即道:“阿月,激将法对我不管用,你也不用再想法子来套我的话。”
“叫谁阿月呢……”千寻撇了撇嘴,神情有些冷冷的嫌恶。
宋南陵心头又是一刺,这几日她总是如此。哪知千寻眯了眯眼,竟又带了丝笑意,抬头对他说道:“喂,宋南陵,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宋南陵一愣,道:“赌什么?”
千寻笑道:“就赌我能不能活着到京城。”
“你想做什么?”宋南陵皱了皱眉。
“瞧,还没赌你就怕了。宋南陵,我赌你不杀我,是因为我对你还有用。所以入京以前,你无论如何都会保证我的安全。若是想要赢你,我就得选我活不到京城。如何,要同我赌一把么?”千寻说这话的时候,两眼始终看着宋南陵。
宋南陵倒也沉得住气,只冷冷道:“你疯了?我何必同你打这样的赌,是死是活根本由不得你。”
千寻却摇了摇头,笑道:“涵渊谷最不缺的就是疯子和痴子。”她说着,将手臂从棉被中抽了出来,腕上的铁拷轻响,她向宋南陵递出了一只白『色』的小瓷瓶。
宋南陵不接,冷冷看着她。她身上带着的东西,他让阿玖搜过。那瓷瓶是空的,里面根本没有东西。
千寻将瓶盖拔开,一股淡淡的清香从瓶中溢出。宋南陵认得那味道,是涵渊谷的圣『药』凝雪漱玉丹。
“这『药』你应当是知道的,我身上再无第二瓶了,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千寻道。
宋南陵眉间一动,道:“那又如何?”
千寻将瓷瓶随意一抛,随即笑道:“不如何,凝雪漱玉丹是师父替我炼制的『药』丸,便是为了对付纠缠了我七年的顽疾。原本从临川脱身,我就能回涵渊谷去过冬,如今被你绑来,身上的『药』也吃完了,你还想要如何?”
宋南陵似乎觉出了哪里不对,不悦道:“你不过是受凉得了风寒,就算我不懂医理也不至于会弄错。”
千寻笑得有些快意,道:“宋南陵,你这便要赌一把了,赌我说的是真是假,赌我是不是离开了这凝雪漱玉丹就会病入膏肓,赌我是不是进入京城前就会一命呜呼,赌你还有没有机会能用上我。瞧,我的死活确实由不得我,却也由不得你呢。”
千寻虽脸上在笑,却也掩不住她的疲惫,一通嘲笑的话说罢,已有些恹恹地睁不开眼。
宋南陵想要发作,却终究忍住了。激将法,他心道,若是退让了一步,便会让她捉着软肋。
“阿月,莫忘了那个叫作阿凌的孩子还在我手上。”宋南陵的眼中恢复了与千寻初识时的淡漠,如同一口古井深不见底,叫人看不出喜怒看不出波澜。他冷冷道:“你若是逃了,我便杀了他。你若是病死了,我也杀了他。”
果然,笑容凝滞在了千寻的脸上,她疲惫地看着宋南陵,竟也是久久没说话。良久,她叹了口气,闭了眼淡淡道:“随你吧。”
宋南陵默然,他瞪着千寻看了半晌,忽道:“你在梁州时,替晋王世子看过病?”
千寻不答。宋南陵却似已得到了答案,他道:“难怪他从庐杨城里出来,明明已受了重伤却能不死。”
千寻闻言一惊,睁眼看向宋南陵。“燃犀阁里的人是你派去的?”
宋南陵却避而不答,只道:“想必他身上还留着你给他的凝雪漱玉丹。”
千寻却怒道:“宋南陵,晋王世子你也敢动,你到底是在为谁办事?!”
就在这时,不远处竟传来马蹄和车辇声,千寻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宋南陵按了昏睡『穴』,身子一歪软了下去。
宋南陵抱着千寻起身,就见阿玖赶着辆马车飞快地驶来。待马车在两人身前停下,就见那门帘被人掀起探出个头来,竟是个熟人。
那人见了宋南陵,立刻跳下车,身上搭着件外袍向两人作揖,道:“真没想到竟在此处遇到宋公子。方才这位阿玖姑娘说,二位的马车坏在了路上,就让姚恒带二位一程吧。”
姚恒向着二人作揖时,眼角却瞥见了宋南陵抱在怀中的那人,看长相有些熟悉,待要再去看时,却被宋南陵一侧身挡住了。
宋南陵看着姚恒微微一点头,道:“天门山一别,倒是有三个月了吧。”
姚恒忙道:“可不是么,公子请上车吧,今日天气格外冷些。这位……姑娘不碍事吧?”
宋南陵抱着千寻上车,却始终将她的脸藏在怀中并不让姚恒见到,口上淡淡道:“是内子,路上偶感风寒,休息休息便不碍事了,劳驾到了京城提前将我俩放下就行。”
宋南陵这般说便是在委婉告诫姚恒,莫再打探他人女眷,这些氏族出身的读书人都讲究礼法。可姚恒闻言却迟迟没上车。
“姚公子?”宋南陵唤道。
姚恒面『露』难『色』,道:“说来惭愧,恒此次上京是因家中召唤。嫡兄命恒在初十前赶到京畿北林苑听候吩咐,这天一亮便是初十,求二位容恒先走一趟北林苑,之后立刻让马车送二位离开。”
宋南陵本想说人命关天,绕这半日的路怕是会耽误病情,可转念一想,却是说道:“北林苑?可是那个供王公子弟玩乐的猎场?”
“正是。”姚恒赧然。
“今年的冬猎已经开始了?”宋南陵本以为出了太子那档子事,京里无人会有这样的兴致再去狩猎。
“听说是晋王封爵,天子御批的。”
倒不是因为封王,才有的冬猎。皇族男子成年行了弱冠礼,都要带着京城里年轻的贵族子弟一同狩猎,以成此礼。而晋王世子自幼丧夫又远居北寒之地,行了弱冠礼后便一同承袭了王爵。
“你是说,晋王世子也在北林苑?”宋南陵道。
姚恒点了点头。
宋南陵淡淡看了姚恒片刻,道:“姚公子,请上车吧,走一趟北林苑也是无妨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不好意思,最近太累了,写得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