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越缓缓着，又拿起一串吃着：“自贞姬之事后，我已无直面争雄之心。不只是才是盛名在外根基不实，魏某也是如此呀。只是局势纷乱，不知该如何着手。”

贾诩默默吃着，心中计算着，就魏越的处境，关系到他本人的生死，平时自然也在考虑这些。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一向态度刚毅、坚决而直接的魏越，竟然没有在接下来一波冲突中下场的意思。没有魏越下场，那注定很多人的计划都无法开启。

就性格和过往屡历来，魏越是最合适开启军事政变的人。

不论是本部的战斗力，还是本人的行事作风，魏越只要忍不住动手，都能在第一时间取得不错的先手优势。

魏越的爆发力，是所有人敬畏的存在，因为看重魏越的爆发力，皇帝才提拔魏越到卿位、开府。需要的就是这股爆发力，谁敢不敢觑这个爆发力，否则谁第一个跳出来，很大可能会被魏越当场打死。

只有推动魏越先爆发，其后各方面才好动手。

可现在魏越竟然很清楚黄氏、蔡邕、自家的弱点，虽然拥有一击必杀之力，可拥有的实际力量追不上隆盛的名声，故而不准备抢先手。

又饮下一口酒，贾诩语腔缓慢：“君侯不争下先，会失首倡大义之功。”

魏越摇头：“此虚名也，我与世代显着之家，并无旧谊。所谓首倡大义，于我无用。”

贾诩颇为遗憾，轻叹一声：“若能得首倡大义之功，君侯自可为一方雄豪。”

魏越还是摇头：“此时我退一步，就是一方雄豪，无人能奈何我分毫。退一步好退，择好机遇而退，可这进一步可就难了。”

首倡大义，谁对宦官发动第一波军事行动，并奠定优势，那这个首倡大义的帽子就会戴到谁头上。

这就是虚名，士族亲近你，拥护你，就会在这个旗号下响应你，积极支持你；若是不喜欢你，就会敷衍你，看着你衰败下去无动于衷，甚至会加速你的衰败。

蔡邕退一步不甘心，魏越也不甘心退一步下去做个实力派诸侯，朝廷中枢的剧烈动荡，可以捞取无数的政治资源。除了这些看不见的东西外，还有很多魏越非常在意的东西……无数围绕皇室、贵戚生存的工匠。

宝物、金钱及奢侈品，都不是魏越志在必得之物，若能给并州弄过去大量的技术人口，那么他接下来的塞外军事行动会顺利很多，同时会拥有对其他诸侯的技术优势。

见魏越如此求稳，还清晰认知到敌我各方的态度，贾诩觉得不需要自己再重复申明什么了。

同时心中也释然，难怪魏越会如此看重他，不是多么离奇的原因，而是魏越眼光卓异，对当下形势有清晰地认知，对各方面人物有着深入的了解。魏越的观察力不存在问题，察觉他贾文和的才干、心思也就顺理成章了。

稍稍片刻，贾诩问：“君侯不欲抽身而退，不知所求为何。”

“文和先生，你觉得今后何进与蹇硕之争，谁的胜率更高一些？”

“君侯，其中凶险多变，岂能断言？”

“是呀，谁也断定不出势态究竟如何变化。不过，我以为不论是蹇硕杀何进，还是何进杀蹇硕，此二人会同归于尽。蹇硕存，则何进能长存，何进存，则蹇硕能长存，死则同死。”

魏越一句话出，贾诩神色微变，恍然道：“黄雀？”

“是，就蹇硕与何进权势来，分立两处各持大义，此二人若保持默契，则无人敢妄动。若其中一人受挑拨而动，那么必然是共亡局面。到时候，何人获益最大？”

贾诩已在心中推算了片刻，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皇帝死后，皇帝不死，何进与蹇硕的矛盾就不会全面爆发，不会到难以克制、约束的地步。

皇帝若死，蹇硕、何进跟着死亡，那么何苗、董重这些外戚将领也会跟着被人害死。

那么，朝中的局势瞬间就明朗了不少。

按照新帝继位选德高望重的老臣为太傅、录尚书台事的例行规矩，很有可能是袁隗独揽朝纲，佐以袁氏的庞大影响力，实在是可怕。

见贾诩神色了然，压抑着惊骇，魏越微笑道：“不知，文和先生可能教我？”

贾诩这回是真的苦笑：“君侯纵之才，何须贾某？”

“帝辛聪慧英武，不听贤良规劝，落得殷商基业破灭，何况我这般凡人？”

魏越笑着：“一人终究计短，还请先生助我。”

贾诩微微颔首，问：“这就是君侯交好袁公路之用意？又与袁氏交恶之因由？”

魏越笑而不答，反而问：“不知先生可愿担此大任，与袁司徒交流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