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书往碗里盛粥的动作僵住,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席幕臣,你说什么?”
席幕臣的薄唇蠕动了下,喉结上下滚动了数次,又将那句话重复了遍。
元书的睫毛颤动了下,泪珠儿翩然滚落。
她吸了吸鼻子,强力保持镇定,又低下头去继续盛粥。
可是,手上和身上都慢慢失去力气,到最后,她连碗都没端住,盛满粥的粥碗滑落下去,啪地一声摔落在她脚边撸。
席幕臣还是出于本能反应的一把攥住元书的手臂,将元书给拉进了自己怀中。
元书连日来都没有休息好、加上心理负担一直过重,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在自己被席幕臣拉进怀中抱了好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仰头去看席幕臣达。
正在低头看着她的席幕臣,眼圈透出另一种红。
元书哑着声音问席幕臣:“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真的是奶奶的意思。”
席幕臣俊雅的脸被下巴上的胡茬渲染得颓唐不堪,他绷了绷唇又松开,哽咽不再:“是我的意思,也是奶奶的意思。或者说,这是我们整个席家的意思。”
将指尖掐入掌心,元书就仰着脸望着他,没有说话。
席幕臣勾唇笑了笑。
他原本捏在元书手臂上的五指慢慢松开后,自己往后退了两步,主动将自己的怀抱抽离了元书,使自己与元书隔开一定的距离。
元书的指尖颤动了下,本想拉住他,但最终没有。
席幕臣看着地上那碗再也吃不成的粥,又重复了遍刚才的话:“书书,你带着绵绵离开郦城吧。不管是对我们席家来说,还是对你和绵绵来说,都是最恰当也最圆融的选择。”
“席幕臣,我……”
“书书,我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给你这个建议。至于你的选择是什么,书书,那由你自己做决定。”
席幕臣掐断元书的话后,又往后退了步,距离元书更远后,他侧过身不再看元书,而是望着餐厅,望着餐厅再往外的客厅,继续:“如果说当初强行把你从燕城带过来,是我自信太满自视过高,那么事情发展到现在的结局,我席幕臣愿赌服输。”
元书挺直着脊背站着:“就是说,这件事情出了以后,我彻底消失在郦城,你就能一定程度上觉得好受些么?”
“好受?”席幕臣轻声反问了句,随后又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元书的问题,“书书,我席幕臣也是一个俗人。当初更名为闫道林当演员,也是怕自己有可能会行为不端给家族蒙羞。后来,我对你见色起意、然后又机缘巧合地冲动了一回。虽然这冲动一不小心就维持了3年,但是通过这次事情,尤其是牵扯进我整个家族,我多多少少也会顾忌。”
“也许声誉这个东西并不适实质上的东西,但是书书,当我每个家人都因为我的执着和冲动,现在每次出去都由最先的被处处尊敬到直面流言蜚语和异样眼光的时候,我也会愧疚难安。”
元书强颜欢笑地点点头:“所以,如果我离开,你的家人会感受到你对他们的在乎和尊重。如果我离开,在你的家人遭受这些不白之冤的时候,他们在心理上至少会多多少少觉得欣慰。”
席幕臣偏过头,深看了元书一眼,随后又撤走视线,却没有再多说。
元书也没再说话:她也知道,席幕臣这样强势地要求她离开,反而可能是在为她元书考虑。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想拆穿了。
如果说,以前她欠席幕臣的,还可以通过自己来还得清。那么这次牵涉到席家整个家族,元书何德何能,能弥补得了。以前的那些寻常恩惠她都没还清,往后就更加不可能还得清了。
她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是时不时就要让席家觉得刺痛的一根眼中刺而已。
也就是说,相较于她元书留在这里弥补报答,席家可能更想她远远离开而还他们和席幕臣各自慢慢安宁。
……
厨房里明明站着两个人,却死寂得可怕。
良久后,席幕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掌心被下巴上的胡茬刺得百爪挠心般郁躁。
他没看元书,提步往外走了两步后才又停住,就那么背对着元书,说:“那就这样吧。书书,你离开的时候,不用通知我了,我…应该不会来送你。”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席幕臣完全没有任何要停留的意思,提步离开了。
看着席幕臣的背影,元书的心脏像是瞬间被铁爪给猛地攥住了,那一下滞闷,疼得她喉头一甜,眼前也同时一黑,差点向前栽倒。
她扶着流离台,很快缓过来。
再睁开眼睛去看的时候,席幕臣已经走到餐厅外面,在往玄关去了。
眼看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元书的脑海里飞速地掠过这3年间和席幕臣的种种,想起自己亏欠席幕臣和亏欠席家的就要这样画上句号,一时心痛难当,泪如雨下:“席幕臣……席幕臣……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