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紫衣女子弱弱道,
“我觉得,我们也只是道听途说,她哥哥是不是真的拉父亲下位自己上位还尚未可知,她的父亲流放,母亲和长兄皆亡也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她也正伤心吧,就别这么说了。”
“姐姐,她也没做错什么啊。”
晏知许冷笑一声,
“那是你们这些庶女的想法,晏沅芷,你该不会是想去高攀她这种人吧?”
晏沅芷连忙道,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曳灵冷冷一眼扫过来,
“知许妹妹倒是自傲,倒不知扶熹县主名声在外,名扬长安的时候,你在哪里?”
“扶熹县主为国和亲,当庭接旨,宫宴满座肃然起敬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
“她再不济,也是前内史的女儿,现内史的亲妹妹,是朝廷亲封的扶熹县主,你不过是廷尉的嫡次女,美名不如嫡姐,才德不如庶妹,更别提名声在外,现如今,连陛下也要因她大义和亲给她三分薄面,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对她品头论足?”
晏知许咬牙,
“你!”
顾曳灵却没什么好怕的,她拍了拍身边的空桌,对江若弗笑道,
“若弗,你坐这里吧。”
江若弗看了看另外一个偏僻的空位,还是决定坐在顾曳灵旁边。
江若弗落座,而顾曳灵冷扫晏知许一眼,眼神里是警告之意。
晏知许气不打一出来,明明都是九卿之女,顾曳灵凭什么就对她这么颐指气使的!
她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
晏沅芷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江若弗,又像个鹌鹑一样埋下头,一言不发。
讲室里忽然有人趴在打开的窗子上往外看,
“是世子!”
女子们一瞬间闻风而动,都聚集在窗边,
“是真的!”
“天啊,原来之前说世子会来替杨先生授课是真的!”
江若弗忽而想起昨天温孤齐同她说的学堂见。
竟是这样见?
她站在众人身后,朝窗下看。
今日温孤齐着一身白纹獬豸流云长袍,以玉簪束发,格外随意清逸。
本就风流潇洒的五官在随性的打扮下,愈发引人注目,飘逸似玉壶光转,却又与旁人不同,独有一份清冷尊贵,不可一世的气度,难以捉摸似凤箫声动。
温孤齐手执一把玉扇,似乎并未注意到楼上的女学子在围而视之,他随手扬开扇子,动作都说不出的好看。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玉扇上点点泼墨,绘就一副芙蕖图,恰如其人俊逸非凡,独树一帜。
江若弗站在众人身后,忽然明白,
什么叫真正的珠玉立于瓦石间。
晏知许红着脸与旁边的人低声道,
“虽然世子不是殿下了,但依旧是大昭首屈一指的美男子。只可惜以往身份太尊贵了,没人敢议论他的容貌,坊间也不敢议论,也就没有将世子列在才貌出众的世家公子之中,也没人敢多看几眼,现在好了,咱们天天都可以看见世子了。”
顾曳灵却坐在自己位置上,随手翻书,随口道,
“陈王世子就算不是殿下了,也轮不到你去当世子妃吧?”
晏知许狠狠瞪顾曳灵一眼,又转过头去看温孤齐。
顾曳灵看向窗外,却对江若弗道,
“若弗,你看看,虽然世子不是殿下了,对他来说,却也并非全然都是坏事。”
显然是有心宽慰。
江若弗回头,看向顾曳灵。
顾曳灵正对上她的视线,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了然地笑笑。
江若弗迟疑道,
“曳灵,为什么对我说这个。”
顾曳灵笑笑,看向那些围在窗边的少女,
“她们都是虚的,他真正该是你的。”
“我早就发现了,你和世子相处熟稔得不可思议,上次夏猎,世子也发了疯一样找你,之后就更别说了,上次和你说我向世子剖白过心意的事情,其实也是怕你误会。”
不等江若弗尴尬与否认。
顾曳灵立刻转移话题,眼睛看着桌上的书,
“我听父亲说,世子来此教书,是陛下的旨意。”
江若弗诧异,
“陛下的旨意?”
那岂不是陛下有意打压?
从前高傲的陈王世子,现如今只是小小的一个教书匠。
这是要消磨掉世子的时间精力和气焰,让他失去眼前这个翻身的最佳时机。
也许等到岳国兵退,不怕国内动荡会使得岳国趁火打劫的时候,就是文帝要对世子动手之日。
江若弗看向窗下,温孤齐正巧已经走进对面的藏书阁了。
长身玉立,站在廊上选书,只留给众人侧脸。
女子们看得目不转睛,嘴里还交流着最近听闻的有关温孤齐的传言。
江若弗握紧了手里的书,担忧地看着对面那个毫无波澜的人。
一身白衣于湖阁,安然罗素,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