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认识。”
“算了,起来吧,时候不早了,睡觉吧,我也困了。”
李暮瑶一听这话,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这无异于要她的命啊!
北冥墨痕一看李暮瑶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头疼道:“盖棉被纯睡觉,或者你想直接被送回家?”
李暮瑶也不傻,被送进宫之后就没想过还能回去,即使现在六殿下好心把他送回去了,家人也不会相信他真的完好无缺。一想到这里,李暮瑶悲从中来,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哭,乖乖跟着北冥墨痕爬上了床。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身量差不多,并排躺在北冥墨痕的大床上,也不会挤。北冥墨痕知道李暮瑶肯定睡不着,他也睡不着。
“以后你就留在这儿吧,我刚好缺个伴读,你识字吧?”
“读过书,可是先生嫌我笨。”
“呵呵,没事儿,又不要你考状元,以后跟着我吧。”北冥墨痕顿了顿,觉得还是说清楚好,“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我既然留你下来,你就要适当的替我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殿下?”
“我也嫌烦,不希望时不时有陌生人出现在我床上,懂了吗?”
李暮瑶想了想,北冥墨痕留下他是要做挡箭牌啊。
“是,奴才知道了。”
“……你还没取字吧?”
“还没有。”
“叫明己怎么样?”
“明己……谢殿下赐字!”
“以后别再自称奴才了,听着像小太监,太难听了。”
北冥墨痕自以为说了个不错的笑话,结果搞得气氛更尴尬了。
第二天一早,久无新闻的皇宫沸腾了,昨晚六殿下没把侍寝的人赶出来,重点是侍寝的还是个小男孩!
北冥耀听着大太监详细到每个标点符号的汇报,半是欢喜半是忧,喜的是儿子身体没问题,忧的是儿子心理有问题。果然,李暮婷对儿子打击太大,已经把咱们聪明帅气的六皇子殿下掰—弯了吗?消息长着翅膀飞出宫墙,一时间东城里那些仰慕北冥墨痕并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伤透了心。
李暮瑶觉得很尴尬,虽说清者自清,可是六殿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在人前他得尽量表现的像是“六皇子新宠”才行,否则北冥墨痕也就失去留下他的理由了,那样的话他的结果只怕会比现在更惨。
一边被六皇子身边上上下下的太监宫女们明着打量,暗里议论,一边还要努力保持镇定,站在北冥墨痕身边给他翻书研磨,这样的日子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李暮瑶只能怪自己命不好,非得长得跟死去的堂姐相像。
每天最尴尬的事莫过于“侍—寝”,明明只是和自己的主子躺在一张床上而已,第二天早上却总要像是被人用眼神扒光了一样难堪,李暮瑶能做的只能是尽量装作不知道,大概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吧。
北冥墨痕私心里有那么一点点觉得自己不厚道,但是他作为主子,总不能事事都想着别人满意自己委屈,那这皇子还有什么做下去的意思啊?不知怎么的想到了李暮婷,北冥墨痕其实不怎么会想到他了,可能是潜意识里已经排斥那些不好的过去,李暮婷带给他的打击确实有点大,他只能努力不去责怪他,也不想再在他身上浪费一丝一毫的感情了。
李暮瑶跟李暮婷除了血缘上带来的一点相似外,其实也没什么相像的了,性格完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是呆萌软糯的商家小公子,一个是沉默寡言的深宫小侍卫,完全不同的身世,完全不同的成长经历,完全不同的命运。
看着被下人盯得满脸通红的李暮瑶,北冥墨痕莫名的有点解气——明明都姓李,为什么会差这么多呢?
李暮婷伤好了之后并没有像之前打算的那样离开东城,反而留在蔡氏茶庄做了伙计,康伯对此不太能理解,东家之前明明暗示过这年轻人身份有点复杂,最好是把他伺候好了就赶紧送走,现在却又答应留下他来,不怕惹麻烦吗?况且,这小伙子脑袋似乎不太好使,不记事儿呀,能做好茶庄里的活吗?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儿了,李暮婷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本来已经拜托康伯给他收拾着行李,说是再留几天便要南下了,结果隔天早上起来,第一句话就是“我这是在哪儿”,你说,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康伯就问李暮婷:“你还记得你叫啥吗?”
李暮婷留了个心眼儿,反问道:“我之前告诉过你吗?”
“那倒没有,小伙子啊,你不会不记得自己叫啥了吧?”
李暮婷当然记得自己叫什么,可他不是应该呆在皇宫里,陪在北冥墨痕身边吗?为什么他会出现在东城外围的一个小茶行里,身上还带着尚未痊愈的伤痕?在他遗失的这段记忆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是谁把他送到这里来的?,北冥墨痕知道吗?还是说,其实这些事情就是他做的?
不能再想了,李暮婷不相信北冥墨痕会无缘无故便弃他于不顾,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伤一养好,李暮婷便步行来到了皇城脚下,结果可想而知,宫墙高耸,出来了再想进去又谈何容易。之后的几天,李暮婷都在皇宫外转悠,试图找到认识的人问问情况,最好能带他进去,结果居然还真的等到了,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但是绝对认识他,从前在宫里一起巡过夜,后来分到别处就没联系了。
那人被李暮婷拦住了,一开始没认出李暮婷,还很有教养的问“兄台有何指教”,待他认出眼前的人便是之前因谋害六皇子被关入天牢,最后死在大刑之下的李暮婷时,那兄弟惊觉自己发现了某个不得了的秘密,于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就逃开了,李暮婷追了几步,没撵上,最后做了罢。
终于等到北冥沐之封王那天,李暮婷趁着人多混进了沐王府,并且顺利见到了北冥沐之,最后从北冥沐之口中得知了真相。原来,之前他莫名其妙发了疯,要把北冥墨痕掐死,北冥耀决意处死他,是北冥墨痕想办法把他送出了宫,对外却说他已经死在天牢里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北冥沐之也是一半听来的传闻一半猜测的。
“你现在呆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墨痕说过,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我想,这其中的事或许只有你们俩知道,如今你的那段记忆缺失,知道真相的便只有墨痕一人了,他既然不愿见你,你又能怎么办呢?”
话说到这份上,李暮婷也不好请北冥沐之帮他了,多事之秋,北冥沐之想的只是如何保全自己,平平安安等到大婚后南下前往红沙港,他必然不愿趟这趟浑水。
“你现在住哪儿?如有不方便的地方,可以来找本王。”
“多谢王爷,告辞了。”
北冥墨痕抱病,根本没能出席北冥沐之的封王大典,李暮婷对此只觉得手脚冰凉,他很了解北冥墨痕,以他那种最不会得罪人的性格,这种明显会被人诟病的事情是万万做不出的,看来他是真的病得很重。
之后,李暮婷一路上兜兜转转绕路回到了蔡氏茶庄,留在那里做了个不起眼的小伙计,每天都只在后面库房里搬东西,能见到的只有康伯和另一个伙计。李暮婷一边做着不算轻松的工作,一边时刻准备着找机会见北冥墨痕一面,有些问题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无论如何,他要见到北冥墨痕,他不相信自己会对北冥墨痕动手!他怎么可能会对他动手?他宁愿杀了自己也万万不会伤他哪怕一根头发!
又过了几天,还是一筹莫展,李暮婷本是冷静的性子,可一旦遇上北冥墨痕的事便再也冷静不下来了,他不能请北冥沐之帮忙,却可以向他打听北冥墨痕的近况,结果就得知了北冥墨痕吐了好多次血又昏迷许多天的事,这下,李暮婷简直要疯了。
从没觉得那高耸的宫墙如此可恶,李暮婷恨不得自己可以背生双翼,带着他飞过宫墙,一举飞到北冥墨痕身边,哪怕要他以命相抵又有何妨?!
无法可想的李暮婷终于忍不住铤而走险,当晚便趁着夜黑风高穿上了一身黑衣,没错,他打算冒险硬闯,凭他从前在侍卫队的经验,或许有一线希望可以活着走到北冥墨痕跟前。
原本李暮婷准备的就不够充分,可他等不及了,他害怕,他怕再不去便见不到了。虽然这样想很不好,可是北冥墨痕从小身体就不好,听北冥沐之的意思,这次怕是就在鬼门关外徘徊,万一……李暮婷有考虑过巡逻队路线和时间的改动,但他没料到改动的程度会那么大。差点被发现的时候李暮婷只能猫在树上一动不动,结果却见一对卫兵拿着刀剑朝他跑过来了。
“有刺客!抓刺客!”
李暮婷心想糟了,还没来得及跑,只见从旁边树上跳下来一个黑衣人,背着个巨大的包袱不说,落地时还摔了个狗吃屎。李暮婷对这个贪心且大胆的小贼很是佩服,果然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啊,功夫都没练到家就敢进宫来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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