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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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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瑛拉着秋雁和百灵的守回了她们的房间,路过从前自己的房间时,看到里面已经换了部置,显然是有人顶了上来。百灵道:“心来这个原不是咱们家的人,是别人送的,长了一张好脸,我们都在猜那送的人是什么用意呢,不过如今仍跟咱们一样,都在老太太跟前侍候,只是她不大合群,你也不用理她。”

春瑛笑笑,拉她们进屋坐下,道:“我先前叫婆子帮拿了两大包袱进来,那是给院里众人备下的礼,你们几个的那份我都用纸包好了,写上名字,千万要记得问小丫头们,免得被她们抢了去。”

秋雁笑道:“你来就是了,还备什么礼?咱们姐妹用得着这样生分么?”

春瑛道:“难道我就只是为了送礼?不过是因为如今住的地方附近有许多卖花铺子,扎的花儿新鲜又好看,我想起你们平日除了府里统一的采买,连卖花婆子也见不了几次,才巴巴儿地挑了一堆带过来。礼物是小事,我送的是我的心意。”秋雁百灵二人忙起身道谢。

聊了一会儿,春瑛因不见锦羽,便问起她的去处。百灵不屑地道:“院里进了新人,她拼命抢了(言周)教的差事去,偏又只懂打骂,底下的人都不服她,天天闹个不停,老太太也烦了,用不了多久,定会撤了她的差事去!”

秋雁拉了她一把:“你也别说得太大声了,叫他听见,又是一场风T波,她已经许了人家,不过两三个月就出去了,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春瑛挑挑眉:“许了人家?这才几天工夫……”她记得先前并没有风声传出来。

秋雁和百灵却都笑而不语。春瑛也不好多问,聊了一会儿,便往正院里来。二老太太虽然很重要,但她想为父亲争的业务,却是要二太太点头的。

不巧,二太太正急着过侯府议事,见她来了,只是寒暄几句,便道:“今儿我忙,改日再寻你说话。老太太今天高兴,以后记得常来。青鸾,陪陪春瑛。凤鸣呢?叫他陪我出门!”

丫头们忙去叫凤鸣,半日才把人拉来。春瑛一见,暗暗吃惊。这才几天工夫凤鸣怎的好像受了一圈,?而且一直低着头,眼睛还一再避开她的注视。

二太太卓氏见凤鸣这样,皱了皱眉头,碍於春瑛在场,没说什就叫她跟着自己走了。春瑛目送她们远去,回头满脸疑惑地问青鸾:“我才走了几日,怎的府里好些事都变了样?这到底是怎么了?”

青鸾笑着转头走到没人的耳房里,在床边坐下,眨眨眼:“哪里有变样?不过还是那么着,只是你去了几日,才觉得事情不一样罢了。”

春瑛跟了进来,斜她一眼:“你又哄我。别的不说,老太太那里,锦羽怎的这么快就定了人家?还有凤鸣方才是怎么回事?我看她,她干嘛躲我?”

“她倒不是躲你,但凡有人看她,不管是谁她都要躲的,她正羞于见人呢。”

青鸾瞧了外头一眼,凑近了春瑛小声道:“因喜姨娘有了身子,太太要再抬举一个丫头上来服侍老爷,正挑中了她。谁知道老爷说,如今每日光是朝廷上的政事,就够他忙的了,连觉都睡不好,哪里有功夫纳屋里人?又见凤鸣一向是太太的心腹,说自个儿身边的长随都二十五六岁了,还未娶妻,叫太太把凤鸣许给那人呢!凤鸣先前还以为做定了姨娘,如今落了空,哪里好意思见人?”

春瑛眨眨眼,笑道:“只是一时觉得丢脸罢了,长远来说,倒是件好事,老爷的长随,将来十有八九是位大管事,她成了管事娘子,比做姨娘可要强多了。”在东府做妾,哪里有前途?如今二老爷的几个小妾里头,水仙早就成了隐形人,不管怎么蹦跶,都没能离开二太太的手心,二老爷也对她没有丝毫爱护之意:陈姨娘整天病着,吃穿待遇倒是一点不缺,可拖着那病弱的身体就够她受的了:只有一个喜鹊,因为是二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出身,二老爷还算敬重,二太太也没亏待她。可这又如何?她从来不敢说二太太一句坏话。再有脸面,在这个府里,说话还不如徐大娘管用呢!

青鸾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事情涉及到顶头上司,她不好说什么,只是笑道:“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是有的,过些日子就好了。至于锦羽,那是她自找的,也是老太太、太太的恩典,许的可是老爷的护卫!虽是粗人,难得的是老实。可锦羽自己不乐意!那又如何?上头发了话,她还不是得嫁?如今只说还要调教小丫头,放不下老太太的事,因此不想太早嫁人。其实大家伙都心里有数,她能调教出什么人来?那些小丫头,个个都把她当成了仇人,只肯听秋雁、百灵和小鹂等人的话。”顿了顿,掩口笑道:“如今她们几个都把你当成范例了,教小丫头们时,就告诉她们,只要好生服侍主子,忠心耿耿,事事为主子想在前头,老太太、太太和小姐自然不会亏待,没瞧见才当了一年差的春瑛姐姐已经被放出去准备嫁人了么?不但嫁的是好人家,老太太、太太还赏了一大份嫁妆呢!鹂儿把你在府里时做的事一点一点地教给小丫头们,连老太太都夸她是又一个你,我瞧她用不了多久就会升二等了。”

春瑛哑然失笑,想了想,道:“鹂儿能出头,那是她自己用功,我也为她高兴。只是她们这么说,未免太夸张了。”

青鸾笑眯眯地道:“这是老太太准了的,你就当不知道吧。”

春瑛转念一想,倒有几分明白二老太太的意思了,也不再纠结,迅速扯开了话题:“咱们不谈那些吧,今日我来,可不是空手上门的,你瞧见我带来的绢花了么?”

青鸾一听这话,便撅起嘴:“瞧见了!你这丫头,怎的这般偏心?难不成只有秋雁她们几个是你的姐妹?她们的花是特地包好的,也比别人的好,怎的我就没有?你该不会是打算叫我跟小丫头们抢吧?!”

春瑛从袖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递过去:“给!你这没良心的,我还不知道你们院里的规矩?外头送进来给丫头们戴的花,哪一回不是先给你和凤鸣挑的?我想着横竖已经备了礼,这些绢花什么的,你无论如何也能挑中喜欢的,才没费那事儿,你倒怪起我来了。”

青鸾打开布包一看,里头原来是一对耳坠子,青玉质地,不算上乘,难得是坠子本身雕成了青鸾的形状,正合了她的名字,顿时喜出望外:“哎呀,真好看!是我错怪你了,好姐姐,你饶了我吧!”

春瑛笑道:“快戴上瞧瞧,合不合适?我是正好瞧见了,就立刻买了下来。虽不值什么钱,倒别致得紧,正好给你戴。”她在府里时,得青鸾多次照应,便有心要送一份重些的礼物,如今见青鸾喜欢,她也觉得高兴。

青鸾喜滋滋地戴上,拿过镜台瞧了又瞧,越看越喜欢:“太谢谢了,难为你是怎么找到的!做坠子的人,怎么会想到把它做成青鸾的模样呢?”

“合该你与这坠子有缘不是?若是换了别人,不过是一对坠子罢了。”春瑛拉她坐下,又陪着聊了些什么颜色的衣裳配这坠子好看,或是戴它的时候配什么花儿,拉拉喳喳地聊了一会儿,才装作不经意地问,“方才我听老太太说,四少爷要娶亲了,是六月办喜事吧?”

“可不是?”青鸾将耳坠拿下来,郑重放进首饰匣里,回头道,“时间有些紧了,但因为祝家小姐的兄长补了缺,六月底就要到成都任县令,这才把婚期定在那之前。先前咱们老爷太太都在外头,也没费心多预备些什么,因为事事都要从头办起。为了这个,太太这些日子几乎天天都忙个不停,偏偏西府老太太病了,把家务全交给了三少奶奶,三少奶奶总派人来请咱们太太过去,说是有不懂的地方好讨教,其实呀,是想拉咱们太太撑腰,免得她婆婆寻她麻烦。咱们太太别提有多烦心了!”

春瑛低头一盘算,道:“既要办喜事,想必要采买不少东西?若是需要各色衣料、绸缎的,我倒能帮上点忙。先前我爹在西府当差时,管的就是绸缎铺子,人头最熟,且又有经验。他如今偶尔也替人说合买卖的。你们缺什么,不如告诉我,我回去问我爹。若是有时,直接送了过来,你们也省了功夫。价钱自然比外头的实惠,且又可靠。”

青鸾又惊又喜:“此话当真?!若真能如此,你倒是帮了大忙了!原来管采买的在乱兵来时受了伤,新换上去的人不顶用,报上来的价钱足足比先时多了一成半,花色也太老。咱们家在南边久了,见过的料子花色多,一见那些老式样就心烦,偏偏时间又太赶,派人去南边采买,所费银钱太多,时间又长,若你家能弄到南边的时兴料子,我就能替太太应下这桩买卖!”

春瑛忙点头。她本就认识不少江南布商,父亲近日回家,也提过遇到了旧时认得的苏州商人,货源应该不成问题。她又道:“都要些什么花色,多少数额,你索性一并告诉我得了。”

青鸾忙跑出去叫小丫头请了徐大娘来,问起布料的事。徐大娘一听说这件事,也十分有兴趣,忙道:“花色自然是选喜庆的,花开富贵,流云百蝠,喜上梅梢,比翼双飞,莲年有鱼,还有龙凤、方胜、连环、缠枝……只要是意思好的,都能用上,最好别用老花色,哪怕是常见的式样,也要与往日样子不同才好。颜色以鲜亮为主,别的倒不限,只是大红的要得最多。”

然后又说了每样料子需要的数量。

春瑛忙借了纸笔来一一记下,又跟徐大娘对了一遍,确认无误了,才道:“照这单子,我心里也有数了,好些我家里都是有的,没有的那些,我爹还可以去问南边来的客商,不出三天,必有回音。我不敢打包票说能把全部料子都包圆了,但多少能减轻太太和大娘、姐妹们的重担,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大娘笑道:“其实我也问过我外孙,他们铺子里的料子,能用的都已经送过来了,这是缺的份额。能得多少就多少吧,只是东西一定要好。”

春瑛应了,心里却想,差点忘了木晨是侯府名下绸缎庄的掌柜,有些货源只怕他早就问过了,看来要改去问从前胡飞打交道的那些商家才行。

盘算定了,春瑛又陪着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徐大娘一路与她同行,离得人远了,便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可是有个舅舅,在西府当差的?”

春瑛心中一凛,面上仍然带笑:“大娘说得不错,我是有个舅舅,只是自从前年咱们家去了庄上,便来往得少了。”

“原来如此。”徐大娘抬头去看远处树梢上站立的一只小麻雀,“最近听见底下人说,有个自称是姑娘舅舅的人,来求府里的差事。本来我见他是姑娘的亲戚,还有心要帮衬一把的,只是后来见他说话有些不利索,心里就犯了难。他来求的是老爷跟前的长随,正要口齿伶俐又心思聪明的人,他多少差了一些,才推了,却又担心姑娘怪罪,因此特地跟姑娘提一声。”

金家舅舅说话并没有不利索的地方,因此春瑛一听就知道这是托辞,想来一条后街说长不长,跟二老爷的人,本就要查清楚来历,徐总管和徐大娘怎么可能不知道舅舅有赌瘾?忙道:“大娘不必客气。我舅舅元有些口齿不便,若是勉强让他得了差事,将来反而会惹祸。我还得多谢大娘救了我舅舅呢!”

徐大娘笑笑,神情放松了些:“这回实在是不巧了,若是以后有不要紧的差事,我再找姑娘的舅舅不迟,既是姑娘的亲戚,想必也是忠于职事的?”

“大娘实在不必这般,我舅舅要求什么差事,自然该与别人一样接受问话,确定是合格的,方才能上差,若是为了我一个,就坏了府里的规矩,岂不是我的罪过?那就实在对不起老太太和太太对我的恩情了!”

春瑛一脸诚恳,无比认真地要打消徐大娘的念头,徐大娘也不过是句客气话,见她不在意,也就很快把这个话题丢在一边了。

也许是因为对春瑛有眼色的态度感到满意,临出二门时,徐大娘又提点了春瑛一句:“太太近日看中了一家布店,正有意盘下来,你爹若是能把这回的差事办好,指不定能得太太赏识,雇为新店的掌柜呢,这跟先前他在西府时的差事可大不一样,最是体面不过了,姑娘千万要嘱咐家里人,须得将这件事办好了。”

春瑛怔了怔,忙应下了,待与徐大娘分了手,才一路细细琢磨。若是自家父亲接下这个掌柜的差事,应该是跟石掌柜的情形差不多,不算是东府的奴仆,只是受东府雇佣,近乎全权地掌管店铺,半年到一年盘一回帐,每年除固定工钱外,年底还有分红,算是不错的工作。她虽拿不准该不该让父亲再回到东府来,但只要不是丧失人身自由,当作是打工也没什么不好,父亲一直都在担心出府后会无依无靠受人欺负,又总念叨着家里钱不多了,想必会为这个工作心动吧?

春瑛决定先回家跟父亲商量这件事,再做决定,不管如何,先把近期采买各色料子的差事办好了,把这一桩银子攒在手里,再想其他也不迟。

回到大门口,陶车夫一见她,忙离开聊天的对象,迎了上来。春瑛对他道:“我要到后街去看一个朋友,聊一阵子就走了。大叔先送我过去吧。”陶车夫一声应了,等春瑛上车,便扬鞭打马,临走还向门房上新交的朋友们挥手告别。

他们抄了近路,从另一个方向拐到后街,先到了街尾,正要往木晨家的屋子去时,春瑛却瞥见周念住的院子的巷口,排着几辆马车,三清正往车上搬行李,想到上回离开时二叔说的话,便猜到周念是今天搬家了,忙叫住陶车夫:“大叔略停一停,我见到一个朋友,下去跟他说几句话。”陶车夫忙停下车,掀开帘子让她下来。

春瑛走过去对三清笑道:“三清大哥,今儿可是周少爷搬家?要搬去哪里呀?”

三清抬头见是她,怔住了,迟迟没有回答。周念抱着一捧书从巷子里走出,见了春瑛,又惊又喜:“春瑛?!你……你是来送我的?!”

“恰好回东府请安,过来看看朋友,没想到就遇上了。”春瑛瞧了瞧他家院门,“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吧?周少爷,你的新家在哪儿?”

周念将手里的书递给三清,不好意思地低头道:“就在小豆腐巷,门前有棵老枣树,就跟这院里种的一样。枣花……开时有股清香,很好闻。”边说边打量春瑛的反应。

春瑛一点都没醒觉,只是道:“那倒离得不远。这也好,以后周少爷就能清清静静读书了,不用担心会有人打搅。将来高中,重振家业,自然是不在话下。”

周念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很快又掩饰下去:“谢你吉言,我……我会尽我所能的。”回过头看着住了几年的旧居,淡淡一笑:“若我做不到,不是太对不起父母,以及一直以来帮过我的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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