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莞听着玉岚的话,停下和程煜继续理论,转身看去,原来是张仁齐和张义诚带着家人回来了。
老张家的人要回来,这是玉莞意料中的事情,想想看,张仁齐一辈子举全家之力就是为了供张义诚考取功名,就想光宗耀祖,就想住到青云街,就想因此成为张氏族老。
现在张义信有了员外郎的封号,虽不是正经的科举入仕,但却是皇上亲封,还赏赐了钱宅田地,成为了张氏一族的族老,张氏一族还因此得了一座御赐木牌楼,没有什么比这更光宗耀祖了,他们不回来,玉莞都替张仁齐想不通。
这时候,张仁齐、张义诚、张伯礼还有程有宝、赵五正到第一排的主桌给郡守、族长等人寒暄,张仁齐和张义诚看着张义信还眼中含泪,张义诚还让张伯礼给张义信跪下磕头,被张义信拉了起来。张义信看着几人,就想到妻儿所受的苦楚,当着众人也不好发作,只能不冷不热的应付着。
而张李氏则在李花搀扶下走到佟氏那一桌,身后跟着抱着儿子程永安的张翠莲,被几个丫鬟簇拥着的赵氏、张伯礼的媳妇罗明珠、张金枝,还有两个陌生女子,玉莞猜着其中一个应该是张义诚的小妾安姨娘,还有一个是谁就不清楚了。
真是没想到,回来的竟如此整齐。
佟氏并没有和玉莞他们坐在一起,而是同陈巧玲一起坐到了族长夫人、张徐婶、张梁氏这些族长、族老家眷的一桌,此时陈巧玲正说起城中的趣事,大家都在认真听着。
“咳咳咳。”张李氏见佟氏没有理她,假装咳了起来。
“哟,张家大娘,这是病了吗?”村长儿媳妇张梁氏循声往上望去,就看见张李氏那张尖酸刻薄的脸。
“可不是吗?那天下着那么大雨,也要和女儿去永阳县,许是得了风寒,我们这岁数的人啊,得了个风寒,得好几个月才好得了。”张徐婶也看到了张李氏,瞧着她那鼻孔朝天的样子就不爽的讥讽道。
“张大娘,张大嫂。”佟氏转头也看到了张李氏,只是略为点头打了个招呼。
在得了圣旨之后,玉莞就让仲礼给佟氏普及了下外命妇的品级,同时也告知了佟氏见到什么人该行什么礼,至于一般人,就看她自个心情,乡亲邻里,她不愿意计较,就不用要求那么多礼数。
佟氏本不愿意用身份地位去压人,但玉莞委婉提醒过她,张义信成为员外郎后,他们家会接触更多相同身份或是地位更高的人,作为张义信的发妻,佟氏要面对的就是这些夫人太太们,代表的就是张义信和小张家的颜面。所以她不能退缩,不能像以前那样懦弱可欺。
所以佟氏现在对着张李氏,哪怕是心中还犯着杵,还是挺直了脊梁,不如往常那般怯弱。
佟氏的反应让有心拿捏的张李氏很是不爽,不假思索脱口便道:“做了官太太就没点礼数了,哪有媳妇不伺候公婆的?婆婆还站着,媳妇倒是坐着了。”
佟氏听言,皱了下眉,向张义信的方向看了一眼,正要起身,被张徐婶拉住:“媳妇?我说张家大娘,今儿可是族里的大日子,也是义信的好日子,可别触了霉头,伤了感情,你媳妇不是在你身后站着的吗?”
“张义信是我儿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是我的三儿,怎么这张佟氏不是我三儿的媳妇了?怎么就不是我儿媳妇了?”
张李氏大声嚷着,让附近桌子的人眼光都朝向了这一桌。
今天是族里的庆典,也是张义信的好日子,她当然知道,不然那老头子和大儿子干嘛日赶夜敢的回来。回来之前,张仁齐和张义诚倒是和她打过招呼,说要对佟氏和几个孩子客气点。
哪知道他们路上有事耽误了,回来时候,已经开席了,一行人连口水都没得喝不说,连座位也没人安排,看着佟氏和族长夫人坐在前排,心中不满,就来找佟氏的麻烦。
“张李氏,你好大的威风,今儿不论你是谁,都得按规矩入座,这座次是族长和族老们定的,你要耍威风先去主桌蹦跶啊,在这大吵大闹的像个什么话?”
族长夫人听着也是满脸厌烦,这张李氏一回来准闹得鸡飞狗跳。
听着族长夫人的话,张李氏不好反驳,族长夫人的辈分可高了她一辈,身份地位压了她一头,只好用眼剜着佟氏。
“表祖叔婆,瞧您说的,我们只是来和三弟妹打个招呼而已,让安娘、淑云也来认认亲罢了。”
赵氏看着婆母没有讨到好,忙站了出来,打了个圆场。
“三弟妹?呵呵,别乱攀亲戚了,据我所知,当初在祠堂要卖人家时候,可是断绝了关系的,现在仲娃儿、义信那两份断绝书可还在族中祠堂搁着呢,义信他们家可和你们断完了的,这种好日子提这些晦气事了,真是扫兴。”
张徐婶凉凉的说道,对于张李氏等人投来不善的眼光也不甚在意。
“徐婶,瞧您说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啊,这骨肉亲情哪能用一纸字据就断了呢。是吧,三嫂。”张翠莲从人群中走出,端着笑容对佟氏说道。
看着两方的人僵持不下,玉莞和玉岚也走了过来,玉莞把手放在佟氏背上,感受到她的僵硬,开口道:
“天地君亲师,天地为大,君次之,君以下再谈亲与师。我娘现在是圣上亲封正八品孺人,和县太爷都是一个级别的,张大娘,张大夫人、程二夫人,你们只是一介平民,不论你和我爹什么关系,都该先给我娘跪下行礼之后再来谈亲情。”
“让我给她李家玉跪下行礼?给她脸了?她受得起吗?”张李氏听着一下炸毛了,立马嚷了起来。
“她当然受得起,至于脸面嘛,皇上给的,你说大不大,若不愿行礼,当以不敬朝廷官员论,按我朝律令,凡不敬官员者,依轻重,可判入狱三年或是斩首。”
程煜从旁边走了过来说道,给未来的丈母娘撑腰。
听着要坐牢或是砍头,连赵氏都端不住冷静了,她虽有读书习字,但多是诗词歌赋之类,律法之类怎么清楚,当下就被程煜唬住了。
“哎呀,你们打个招呼就打了这么久啊,我们刚和郡守他们打过招呼了,中午这桌席啊,我们没赶上,晚上再来吃,现在先回家修整修整啊。”
张义诚端着个笑脸就走了过来,用眼神示意赵氏和安娘把张李氏等人往外带。
“三弟妹啊,恭喜了恭喜了,晚上我一定带她们来给你赔不是啊。”
说着,就带着一群人往老张家的方向离去。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呸,玉儿啊,别理他们,管她张李氏咋作妖,徐婶都站在你这头。你们啊,快回去吃点,别坏了兴致。”
张徐婶啐了一口,安慰佟氏道,又把玉莞她们赶回了她们那桌。
“一口一个三弟妹,那两份断绝书根本就断不了啊。”
玉岚愤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