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惧水这件事，并不算是一个秘密。

而且相对的，他们也很难利用水来为自己做些什么，尽管之前他们应该有过类似的想法，毕竟克服弱点是每个强者想要变强就必须经历的，但很明显，绯月是个在这里失败的强者。他们并没有成功为自己的弱点进行修补。

那么，这个阵法是......

“是我。”

一道沉稳的女声传来，李玄安仔细分辨了一番，确定自己之前应该是从未听到过，这是一道完全陌生的声音，清冷中夹杂着一丝难得的稳重，而且只是这么听着，居然完全听不出方向。

“你已经看出了阵法的阵心，阵法很快就会被破除，你已经赢了。”

女子的声音接着道，“你不是鬼姬的人，身上也没有灵力，只是一个凡人。”

李玄安站直了身子，笑道：“没错，我只是个凡人。姑娘既然提到了鬼姬，并且如此熟知阵法，恰好是在渭州境内，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姑娘应该就是出逃的容礿姑娘，现在在此处避开鬼姬，正是不想去帮助她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本就是来找我的，即便是凡人，目的也并不单纯。”

“说起来，也不算是我找到了姑娘，这功劳怕是要算到一对魔头身上，可能也是打着借你的手困住我的念头，但是无奈做得实在是太明显，他们的招数和他们的心思都快被摸透了，这才让我捡了便宜。”

眼前的墙壁一面面塌陷下去，尚还干燥的尘土高高扬起，伴随着那些凝结在一起的土块滚落而下，几乎遮蔽了李玄安全部的视线，在肉眼可以看到的地方，是灰蒙蒙的一片。

李玄安发上落了不少尘土，待到尘土都稳稳地落到了地上，眼前再也没了那么多遮蔽视线的东西，他有些不自在地把发冠卸了，用手抓着发尾，把长发上沾染的尘土污迹都抖落了一些下去，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不过回去赶快沐浴是免不了了，这容礿布置阵法竟也是用了天然的地形和地势，弄得到处都脏兮兮的，他是真的没想到。

眼前的墙壁都消失之后，重新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破落的小院子。

院子里的杂草应该是被容礿给连根拔去了，整齐地堆在一面墙边，那面墙和李玄安迷失在阵法中的时候看到的墙简直是一模一样，可以看出来容礿的阵法根本就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添了些障碍，针对的，应该是鬼姬那样对阵法没什么了解，并且单论力量来说又很强大的存在。

李玄安的眼神毫无遮掩，他眼睛里带着一丝意料之外的欣喜，还有止不住的赞叹。

容礿立在院子中央，道：“阁下来此处寻我，是为了什么？你应该知道，我只不过是个医者，除了拯救性命，我什么都不会。这些阵法不过是我用来保命的工具罢了，如果真的要我利用阵法去帮阁下做些什么，那么这个念头现在就可以趁早打消。”

李玄安：“你看我这副样子，像是已经强到可以利用姑娘的阵法对付别人了吗？不瞒姑娘，我可是险些就被你的阵法困住了，若非在此之前了解了许多渭州的事情，怕是对破解阵法一点头绪都没有。这次，只能算是侥幸罢了。”

“而且，姑娘其实在刚才可以选择变阵，即便我发现了阵心，也毫无用处。说到底，这次我能出来，还是姑娘心软了，选择放我一条生路，要不然，现在我也站不到这里。”

李玄安说得很肯定。

就在他发现阵心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之所以这里的墙壁一直都在变化位置，正是因为这个阵是可以变阵的，即便他发现了阵心，如果布下阵法的那位还存着一定要困死他在里面的心思，随时可以选择变阵，把水隐藏在他发现不了的地方，随后，他必须作出新的判断和选择。可无论他看破这阵法的速度再怎么快，也不可能能快得过原本就对里面的情况一清二楚的布阵者，这根本就是个难以打破的死局，不断地给里面被困住的人希望，再不断地打碎这份希望。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无论被困住的是谁，应该都会慢慢失去耐心，到最后耗死在阵法之中。

容礿知晓了他的身份，所以并没有下死手。她一开始打算针对的，也并不是他这个无名之辈。一个凡人罢了，真的没必要这么做，她容礿本就不是人族的修炼者，一身灵力还在那里摆着，随便动动手指，他李玄安就没命可活了。

当然，李玄安还是很庆幸，这次这阵法是绯月的实力还没能完全解放出来，打算借刀杀人，如果把容礿换成一个会阵法的绯月，结局或许会分外悲惨。他这个苦兮兮的烈王世子可能今天就可以就地埋葬了，那些泥沙和土块正巧可以当做埋葬用的工具。

容礿几不可闻地“呵”了声，道：“许久没有见过凡人，如今就连凡人也这般油嘴滑舌。”

“那倒不是，主要是要来求姑娘帮忙，必须要态度好一些，要不然就太道理了，对不对？”李玄安松了口气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既然姑娘这么直接，那我也直接一点，其实我来找姑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京城如今忽然出现了瘟疫，现在怕是已经完全散播开了，如果不快些解决瘟疫的事情，难保这瘟疫会不会从京城开始，一路蔓延到人界四处都是，那时候再想救人，就难如登天了。”

这就是为什么李承逸在发现了类似瘟疫的病人之后，第一时间把他们全部都送出了京城，在京城外扎了帐子死撑着也不让他们进来，就是打着把瘟疫先控制在少数人身上的念头。但是李玄安也明白，李承逸这么做，作用基本上只能是暂时的。京城那样多的百姓，他不可能每一个都能完全控制住，清楚地知晓他们每个人的行踪，并且保证京城内再也没有其余的病人了。

瘟疫在最初的时候，往往是潜藏着的，一般来说，不到它发作，都很难看出谁才是带着病的，李承逸能做到那一步，已经是极限了。他只是一个人，力量还不足以撼动局势。

李玄安大致已经能想象出如今京城的模样了，他在渭州耗的时间有些太久了，没有一点消息的情况下，找人只能一点点摸索，而且还真的冒出了绯月这个拦路虎，这是他和李承逸都没有想到的，当初考虑到这一点，也只是带着“万一”这样的念头，万万没想到，这还成真了。

容礿的脸色慢慢凝重。

她道：“人界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瘟疫，近些年来，也未曾听闻人界有何足以导致瘟疫重现世间的祸事，更何况京城还是整个人界的中心，你这消息是从何而来？”

李玄安：“我从京城来，当然也是在京城亲眼看到的。容礿姑娘大约很久没了解过人界的情况了。现在人界只剩下一个五殿下，他正留在京城，处理着瘟疫的事。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