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安陷入了一个困境,这很明显不是刚刚才造好的牢笼,而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布下的,用来使人迷失方向的阵法。
他在古书中曾经看到过类似的情况,利用阵法来营造出难以脱离的幻象,但是这种幻象往往要依托现实的一些物件才能造就,目的很简单,就是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
蛮力难以打破的,唯有靠头脑计算出的棋局。
李玄安站在高墙上看了许久,却没有看出有哪里像是虚假的,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现实,从破旧的墙到发灰的瓦片,还有那些疯狂生长的野草。可是他来时分明是有路的,那条路又去了哪里呢?
不对,不对......
靠眼睛的话,已经很难得出答案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有可能仅仅是眼睛在欺骗他,而真相,或许和眼睛看到的完全不同。
再好的幻象,也应该有破绽才对,他得找出破绽在哪里。
李玄安跳下高墙,带下一阵不小心掀落的石块,这面墙真的太老旧了,只是碰了一下都几乎要倒下一样。
他顺着墙壁,闭上眼睛,一路摸索着。
冰凉的,带着灰尘和泥土的,那些墙壁。似乎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李玄安脸色越来越悲苦,最后睁开眼,看向眼前。
果然还是那破破烂烂的墙,不知道摸了多长时间了,全都是这样的墙面,什么别的东西都没摸到。
他回过头去看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路径上,哪里还有什么石狮子,现在已经全部变成了墙壁,一面面墙把他围在中间,抬起头去看时,除了头顶上那一小片天空,连一片多余的云彩都看不到,视线已经被遮挡得差不多了。
这些墙好像还在缓缓向中间靠拢,速度很慢,但是李玄安能隐隐感觉到,压迫感越来越强了,呼吸间已经有了尘土的气息,仿佛下一瞬,那些墙就会忽然冲过来,把中间的他生生挤死。
李玄安忍不住想到,如果他的死法真的变成了这样,那么还不如之前梦里的死法呢,起码看起来还带点悲壮的意味,就这么被一堆看起来都快倒塌的墙挤死,这也太丢脸了。说不定等这个阵法消失,他还会被外面的人围观,成为有史以来死得最奇怪的人。
他悲痛之余,忍不住抓了把身边的墙壁,手指扣上去,抓下一小把泥沙。
白色和灰色交杂着的泥沙,落在手心的时候带着微微的凉意,似乎还有些潮湿的感觉,像是刚刚下过雨,这混着泥沙的墙壁还没有完全干掉,尚且带着余下的湿润感。
李玄安仔细想了想,这似乎有些不对。现在差不多已经是夏日了,就算是刚下过雨,雨水很快也会干涸,尤其是他方才抓的这面墙,泥沙已经很松软,水很容易从里面渗出来消散,而且他的手指能碰到的其实也只是墙的最外面,这是最容易被阳光照到的地方,也正好对着晌午的太阳,这地方不该是湿润的。
李玄安抬起头,这会儿外面天色正好,所以还是比较热的,他只是站在这里,方才追着一个女孩跑了一段,就已经感到有些口渴。
所以这面墙......
李玄安用了些力气去推了推,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没什么意义的尝试,顺手而为罢了,谁知眼前高大的墙却好像轻飘飘的棉花一样,说倒就倒,完全没有要再用些力的必要。
李玄安怔了怔,退后几步,那墙壁轰然倒塌,激起一阵灰尘,纷纷扬扬,几乎扑在他脸上。
这也......太脆弱了吧?
李玄安觉得自己应该是找到了突破口,往前走了几步,越过了中间的缝隙,靠着那面倒塌的墙壁到了另一边。
想象中的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出现,倒塌的那面墙后面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还是一面面的墙壁,他这一个带来了瞬间惊喜的发现,真的就只是瞬间的惊喜,现在,算是宣告他这个发现什么用处都没有,像是设下阵法的人开下的一个玩笑。
他还是有点不信邪,从腰间抽出一把随身的软剑,横着劈了过去,把面前的墙劈成了两半之后,又转身朝着另一边下手。
同时劈倒了好几面墙,其实并没能看到什么多余的东西,但是每一面墙的内部,都很是湿润,比起方才他顺手抓到的那把泥沙要明显得多,只是用眼睛去看,都不需要动手摸过去,就知道肯定是湿的。
但是破解之法不是劈开墙壁或者推倒墙壁,看起来蛮力还真的被阵法这种诡异的手段针对得彻底,布下的那一刻就没打算留下蛮力发挥的余地。
李玄安蹲下身,摸了摸墙角的泥土。泥土的色泽看起来和城内一般的泥土没什么不同,渭州城内的图都是这种深色的,看起来还算是肥沃的土,他们也世世代代靠种庄稼来生活,只是论外观,是没有问题的。
但问题就在于,这地方怎么会这么潮湿......和那天在陈家酒坊感觉到的感觉完全不同,真要说哪里不同的话,大概是这里没有陈家酒坊那边的阴煞气,那是绯月带来的,这里完全没有,可以说气息很干净,倒不像是绯月设下的。
那女孩把他引过来,应该是知道这边有设好的阵法才对,但是......他现在必须想清楚,为什么她会针对他,为什么会是这里,为什么......那个女孩好像和绯月扯上了关系。
如果能想清楚这些原因,兴许就会多一点出去的灵感。
首先,她针对他的原因应该还算是比较简单,毕竟当时的情况来看,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反常,但是他因为最近一直在留意身边的异常情况,所以很敏感地看出来了一些问题,并且试图当着两个她亲近的人的面揭穿她,无论她当时是不是被绯月控制住了,有心事的孩子应该都是不想被揭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