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感觉到徐惊鸿出门后,才稍微放松下来,空无一物的胸腔里仿佛有颗心剧烈跳动着。徐惊鸿进门前,他借着整理东西的动作,站在多宝格角落躲开徐惊鸿的注意,他不想像堇一样被赶出去。
他如愿听到了徐惊鸿和她的整个交谈。
他也察觉到徐惊鸿临走时扫过他的视线,他低头整理不敢面对徐惊鸿的目光。徐惊鸿的视线一扫而过,根本不在乎他是否在旁听。
他在徐家生活的这些年几乎没见到过徐惊鸿。徐惊鸿对他们一直是这样无视的态度,当他们不存在。
红叶摆好手中的东西,停下整理听到的内容。
菖蒲原名空山。空山和她感情深厚。空山是徐惊鸿的好友。空山的师妹做了徐惊鸿的傀儡。徐惊鸿亲口说菖蒲是特别的。
她很在意菖蒲。她谦虚而不自卑,愿意努力学习。她给花草取了可爱的名字。
寄养家庭的父母对她不太好,徐惊鸿的语气里是压不住的愤怒,她依然盼着他们幸福。
徐惊鸿和她说起徐家的事,她最关心的是徐惊鸿的安全。徐惊鸿推她出去面对困难,她愿意接受挑战。徐惊鸿离开,她克制着难过不给他添麻烦。
然后,最重要的信息是她和夏春认识了很久,那么夏春是不会消失了。
他听到了她的笑声,她唇边的笑意是否和声音一样甜蜜。她忍着哽咽的嗓音柔软又婉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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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转身看向森夏,她坐在软榻上。湘妃竹帘的缝隙中透出一缕阳光,光线照她的长发和裙摆上折射出一圈氤氲的光晕。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映着金色的阳光落在她手背上,落在他心里溅起层层涟漪。
他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不想看见她流泪的样子。
红叶仔细清理干净手指,露出灿烂的笑容向森夏走去。她喜欢徐惊鸿,她喜欢夏春,她喜欢菖蒲,是不是可以也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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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红叶撩起纱帘走近森夏,放柔声音喊了一声。娇小的少女抬起头,扇动的睫毛像被他惊扰飞起的蝴蝶羽翼。
森夏听到红叶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眼中盈满的泪水再也收不住,一连串落下来。
红叶快步走到软榻边,递给她一块手帕。他很庆幸傀儡的身体不会因为激动失态,她的颗颗眼泪重若千钧的砸进他心中,砸得他心神巨震。
“谢谢。”森夏接过手帕盖在眼睛上,她不想被红叶看到哭的样子。
红叶小心的半跪下注视着她,她的裙摆和他的膝盖不过一线之隔,衣袖滑落露出一对纤细的手腕,双手按着黛蓝色的手帕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两片淡粉的唇瓣。她像夜空的一轮满月,纯白皎洁。
“不要叫主人。听起来太奇怪了。”森夏拿下手帕,发现红叶体贴的单膝跪在她身边,让她不用抬头看他。
红叶听到她的话不假思索的问:“我可以叫你夏夏么。”
“嗯,旁边有椅子。”森夏同意,指着旁边的椅子。
“夏夏。”红叶喊出这个存放在心底的名字。菖蒲是不同的,他是挣不过菖蒲,但也不想被她忽略。
森夏听到他饱含感情的清澈嗓音,恍惚了一瞬。红叶,堇不在意她的排斥,单方面热切而真挚的爱着她。
他们会永远爱着她,直至毁灭。造成这个美好假象的根源是深植于他们体内的傀儡天性,天性主宰着他们的言语行动。他们的爱和忠诚与她本身的品德,性格无关,不需要她付出感情,不需要费心维护。甚至换一个主人同样可以得到他们的爱和忠诚。
他们是徐家力量的具现化,强大到逆转生死的力量才能带来这样美妙的享受。说到底他们臣服于力量,并非喜欢她这个人。真正喜欢她的人依然只有小春,菖蒲和徐惊鸿。徐惊鸿送他们过来是不是已经计算到了结果。
徐惊鸿撕掉了遮掩冰冷现实的温情面纱,用事实证明了力量才是一切。
她露出一个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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