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敬道笑言道:“陆道长稍待,且容敬道为他们解开嫌隙,再与道长畅谈。”陆英颔首微笑,静观他行事。
桓敬道转向叶奚问道:“这位……小娘子,你且说说,此二人是你何人,因何故争斗?”
叶奚公主盈盈下拜,羞望了他一眼,微笑回曰:“见过南郡公爷,小女子是吐谷浑白兰王之女,名叫叶奚。乌纥提是我兄长,弗沙提波是我义兄。弗沙本来自龟兹,远游到我部族,我与他相谈颇欢,便认作义兄。
“听他言中华地广,山川灵秀,服章礼仪华美高雅,更兼人物俊杰辈出,于是一时思慕于心,未禀明父母,即来此游玩。我兄长乌纥提奉父王之命,前来寻我,因一时言语失和,才有了争斗之事。”
说着说着,眼泪扑簌簌往下落,让人见了不免恻然。
桓敬道端起茶杯,啜饮两口,又盯着叶奚看了几眼,转问弗沙提波道:“弗沙提波,你既知叶奚是他国公主,为何敢利用其年幼天真,将她远带至此,不怕她父王、兄长与你问罪吗?”
弗沙提波抗辩道:“公爷明鉴,在下与公主两厢情愿,奈何吐谷浑可汗强行拦阻我们见面。在下没有办法,才与公主约定离开吐谷浑,往中华游历。”
乌纥提忍不住插言道:“南郡公大人,我吐谷浑一向仰慕中华上国,对桓大司马英雄气概更是人人钦佩。这弗沙提波乃是龟兹浪子,自称其父为天竺丞相,其母为龟兹公主,依我看来皆是胡言乱语。
“我西域谁人不知,当世大德高僧鸠摩罗什婆,才是天竺丞相鸠摩罗炎与龟兹公主蓍婆之子。这弗沙冒用鸠摩罗大师身世经历,定是为了招摇撞骗。”
桓敬道不知鸠摩罗大师是何人,但听他们说的有趣,便看向弗沙提波,听他如何解释。
那弗沙提波怒道:“你怎知我不是龟兹公主之子?鸠摩罗什正是我兄长。”
乌纥提大笑道:“你这天竺无赖,谁人不知龟兹公主生下鸠摩罗大师后,便出家事佛,哪来的你这野种。”
弗沙面红耳赤,怒气冲顶,却不知如何自辩。
桓敬道笑问乌纥提道:“你说得这鸠摩罗大师,到底是何人?现在何处?”
乌纥提恭声回道:“鸠摩罗什婆大师是西域圣僧,善讲大乘佛经,世人简称其名曰鸠摩罗什。
“在西域诸国,众国王可汗请鸠摩罗大师登台讲法,都情愿跪在地上,请大师踏着身躯登上讲台。就连北汉天王蒲刚也甚为仰慕,数月之前派出大军专程前往龟兹国,迎请大师东到长安讲佛。”
桓敬道闻言,笑道:“这蒲刚还真是虔诚佛教,数年前为了请道安大师入长安,派兵攻打襄阳两年之久,如今又为了鸠摩罗什远赴西域。哈哈,有趣得紧。”
转向弗沙提波道:“你既然说鸠摩罗什是你兄长,为何你们不同姓?你母亲兄长皆为佛门信徒,你怎么做出如此丑事!”
弗沙提波满腔委屈,却因为母亲之故无法言说,只能恨声道:“公爷,我西域之人姓名规矩本与中国不同……在下与公主两情相悦,怎能说是丑事?”
桓敬道拍案怒喝道:“住口,还敢狡辩!本公看你尽是花言巧语,叶奚公主天真无备,你骗她尚可,怎敢在本公面前满口胡言?”
弗沙惊得一颤,愕然望向桓敬道。
乌纥提道:“南郡公大人明见,这弗沙提波无赖浪子,哄骗小妹,还请大人为我兄妹做主。”
陆英心中冷笑连连,静静望着场中诸人不发一言。朱琳琳疑惑看向叶奚公主,想从她眼中找到真相,只是叶奚一直垂泪不语,令她捉摸不透。
桓敬道冷冷道:“乌纥提王子放心,本公一定为你兄妹主持公道。”
又提高嗓音喝道:“来人,将这弗沙提波拿下,押在地牢,待本公他日细细审问。”
弗沙提波痛骂乌纥提不已,又呼喊叶奚相救。只可惜那公主此刻似乎全没了主意,自顾自伤心,再不与他人答话。
乌纥提喜形于色,对桓敬道恭敬施礼,陪笑道:“南郡公大人,幸亏您拆穿天竺野种真面目,挽救了小妹。既然如此,我兄妹不敢多扰,这便返回吐谷浑,禀明可汗,定要重重感谢大人。”
桓敬道笑道:“王子哪里话!远来是客,何况贵兄妹身份尊崇,到了荆州,本公岂能不尽地主之谊!且请在此宽住数日,本公带你们好好领略云梦美景。”
乌纥提不敢反驳,只当他果真热情好客,便应了下来。
叶奚公主抬眼望向桓敬道,眼中有一丝感激,还有一丝仰慕。朱琳琳看在眼里,不禁暗暗反感。
陆英笑意更盛,却仍未发一言。桓敬道扭头爽朗一笑,拍着脑门道:“敬道该打,冷落了陆道长许久。来人!快传酒膳,本公要与陆道长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