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两个时辰,天将黑时,苏先生才微笑道:“不错,有点学问。今天就讲到这里吧!”
陆英躬身施礼,等着他接下来的询问。
苏先生道:“此处山中有两只火狐,甚是狡猾,老夫想打来做件披风,却怕伤了他们皮毛,不知该用何种手段?”
陆英答道:“若要捕猎之,无非兽夹、诱饵、陷阱、捕网、射箭几种办法。先生不想破坏皮毛,还是捕网最好,或者箭术高强,有信心直射入其眼珠……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了做件披风,就伤害火狐生命,晚辈以为甚不可取!”
苏先生作色道:“你是在说我残暴好杀吗?”
陆英见他动怒,心头为之一震。但想到方正君子自是直言无畏,竟故意挺直身躯,微笑道:“晚辈不敢。但是仁者爱人,及于万类。先生高风志洁,定不会行此等事,故而斗胆相劝!”
苏先生道:“若老夫令你去猎捕火狐,不从取你性命,你去是不去?”
陆英笑道:“我的命和火狐的命,皆是命。先生要取,我自然拦阻不住。但是要我为了保命,却去伤害别个,自然也不能从命。”
苏先生冷笑道:“倒是长了一副慈悲心肠。来!随我上山。”言罢回身就往山顶而去。
陆英不敢逃走,只得咬牙随他一同登山。初时苏先生走得不快,陆英勉强还能跟随。等走了许久,他忽然加大步子,跳跃纵横间一个起落足有数丈远近,陆英无论如何也撵不上了。
还差几百步到达山顶,而苏先生早已立在巅峰默默望着他。陆英不肯让他看得轻了,提气使出全身解数,顾不得害怕夜色之中踩空坠落,捡那些突兀的石块玩命攀登。
一阵箫声响起,悠悠扬扬又清晰地送入陆英耳中。这箫声苍茫辽远,又带着浪涛之力。令他在大草原上,仿佛看到了东海巨浪,在月下掀起排山之势,迎头轰隆隆打来,将他这一只“孤舟”抛得随波飘零,只如水中枯叶般毫无依托。
陆英脚步为之放慢,只感到喉头一甜,自知被他箫声震伤了心脉,差点扑通栽下山去。
苏先生箫声不止,狂风巨浪无情袭来。他这箫声以数十年内力送出,融合了自创功法“山海月拳”内诀。
寻常之人只要三五息内必定耳聋心破,就是怀有武艺的高手,也尚未有人能抵挡过半支曲子。
陆英咽下口中鲜血,找前方两步外一块巨石立定脚步,运起含章拳意,试图将身体双腿与山峰岩石融而为一,抵挡这排山倒海的巨力。
可惜,再大的石头又如何能挡住洪流的冲刷!
是日,代北诸部十余姓云集于锡拉木林河畔,护佛侯部、乙弗部、独孤部、长孙部、库莫奚部、叱突邻部等皆派人来参会。
贺兰部备下牛羊牺牲,筑起高台,请拓跋涉珪登台即代王位。
拓跋涉珪全副披挂,昂然挺立其上,众人齐呼万岁。
新立代王赐下美酒,以飨诸部头领。唯独贺兰染干闷闷不乐,躲在远处颇有不甘。
会后,拓跋涉珪将诸部供奉的衣食财宝全部赏赐部众,把拓跋部诸人感动得不知所以。拓跋涉珪提出带领族人南迁,沿着大河寻找一块水草丰美之处栖息。
族人们无不拥护,愿意跟着大王迁徙。他们诚心期盼,年少的王带领众人恢复故国疆域,甚而闯出新的天地。
只有朱琳琳与薛勇二人,无心参加什么代王即位大典,一早就出营,寻找一夜未归的陆英踪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