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铁传甲的性命,今夜子时,到梅花山下。
她看着那行字,不知怎么手就抖了起来。后来那人又说了什么,是几时走的,她全都不记得了,待到回过神来,人已坐在屋里,面前正是黛玉一双澄澈而关切的眼睛。
“你先别慌,”她听见黛玉正温和地说道,“咱们夜里去看个究竟,总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不行!”紫鹃蓦地醒悟道,“你怎么能去!这是他们江湖上的事,不是绑票,就是寻仇,你……你不能冒这个险!”
黛玉笑道:“所以我才要去。敢打铁大哥主意的,多半是冲着表兄来的,表兄离开李园,他们能不知道?这信就是送给我的,我若不去,还有谁去?”
“不,不是……”紫鹃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竭力理着思绪道,“你不知道,铁大哥多年以前……好像是十八年前,跟人结下过死仇,这和表少爷倒是无关。”
“哦?”黛玉意外地眨了眨眼,转念便摇头道,“要是死仇,还送信来做什么?”见紫鹃无言反驳,便握住她手摇了摇,沉下声音道,“这事找到我们头上,我们并没有回避的余地。如今我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了,你就信我一次如何?”
……
梅花山在金陵城东北,古名孙陵岗,葬着三国时东吴大帝孙权及两位夫人,梅花山正北则是太祖皇帝陵寝,山上遍植梅花,有“天下第一梅山”之誉。
黛玉三人并不知那信中写的“梅花山下”究竟指的是什么方向,但事关铁传甲性命,只得打算着先往山下过来,再沿山脚慢慢寻找。
谁知刚到山脚下,便见到有人手持火把站在那里,显然是在等候她们。三人刚一走近,那人便道:“随我来。”转头大步前行。
紫鹃雪雁本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心中忐忑,但见这人大喇喇的,连个请字都不说,当下带了三分气。雪雁便道:“姑娘慢些,我先点个灯笼,虽是月亮地,也该照着点脚下。”
紫鹃和她惯有默契的,也接着道:“姑娘别急着走,那松明火把子,溅出火星来不得了,叫他前头带路就是了。这大半夜的也没旁人,跟不丢。”
黛玉心知她两个一搭一唱,就是刺那人村俗。想他们竟绑了铁传甲,算计到自己头上来,倒要好好噎他们一番。于是行动加倍矫情起来,一左一右扶着紫鹃和雪雁,慢慢踱着步。
那打火把的先前还只道她们是小娘子事多,走了不久,渐渐不耐烦起来,回头喊道:“你们快着些!”
“喊什么!”雪雁翻了个白眼道,“我们姑娘身子弱,走不快。你大呼小叫的,还讲点礼数吗?”
那人气得七窍生烟,跺脚道:“走不走?不走铁传甲可就没命了!”
黛玉“啊”的一声惊叫,脸色苍白道:“你们……你们不是绑票的么?赎金好说,不可杀人!”
“谁、谁说我们是绑票的!”那人恼火地叫了一声,又觉得跟这几位娇滴滴的小娘子讲不通,索性走回来两步,呲牙狞笑道,“对,我们就是绑票的!你们要不快点走,连你们一起杀了!”
“你……你敢!”雪雁慌慌张张地叫道,“我们姑娘可是圣上钦封的县主,你动她一根寒毛,朝廷官军来了,剿了你们这些强盗!”
那人见她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老子还怕官军不成?”但想了想,确实也不敢对这三人动手,只得转回身去,忍气吞声前行。
绕过小半山脚,只见不远处一座破旧的小木屋。黛玉猜想这必是他们藏匿铁传甲的地方,不动声色伸手入袖中,握住了早已准备好的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