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听黛玉如此说,又知道她现在非比从前,智计胆量都强了许多,也就不再多劝。见她收拾完了,就和雪雁一起扶着她出了房门。
北王府这园子虽不很大,但她们所在是个僻静的角落,眼见前面有山石挡路,一时间竟忘了方位,不知往哪里走才好。紫鹃想叫方才那个带路的侍女时,寻了一圈也不见人,这才有些急起来。
黛玉笑道:“怕什么的,还能走丢了咱们不成?拣着有路的地方先往前走着罢!”
紫鹃想想也无别法,见左首道路略宽敞些,就试探着走出去。原来这条路仍绕在山脚之下,三人走了盏茶时分,不见来时的凉亭,眼前景物倒越发陌生起来。
黛玉也觉出不对来,却不以为意,正笑道:“这边的竹子倒是好。”忽听脚步声响,从道路尽头转出来一人,竟是那南王小世子霍子安。
本来花会的安排,男女宾客之间绝无碰面可能,紫鹃二人一见他就知道是走错了路,绕到男宾这边来,忙忙地挡在黛玉身前,正想退回,却听他笑道:“小林相公,一向少见!”
黛玉眉梢一跳,暗暗心惊,不知他怎么识破了自己那个假身份,面上却丝毫不露,淡淡道:“世子爷是有酒了?怎么连男女都分不清了?”口气之中略带几分不悦,倒真像个听人胡言乱语的模样。
霍子安的神色显然不为所动,反而又走近两步,直视着她道:“你扮得倒是真像,瞒了我这么久,究竟为的是什么,是不是也要给我个解释?”
“世子爷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黛玉全然不接他的话茬,似乎有些恼火道,“紫鹃,雪雁,我们回去!”
她刚作势转身,那霍子安突然一跳,就跳到了她身后,一伸手抓住了她手腕。黛玉这时当真有些惊讶,想自己与这小世子相识一两个月,竟不知道他也是会武功的。
紫鹃二人已急起来,一边叫着“世子请放尊重些”一边上前,想要隔开他和黛玉,却被他一手一个,轻轻松松就推开了五六步。黛玉知道自己三人都不是他对手,忙示意她们不可再上前,转头盯着他道:“这里是北王府,世子爷如此行止,难道不怕引人非议?”
霍子安哈哈一笑,道:“你倒提醒了我!是啊,这里没有旁人,县主和我在此拉拉扯扯,被人看到,一定会惹人非议的罢?”
“你!”黛玉心里一紧,想这人果然无赖,竟用这种方法逼迫自己就范。但借助他进绣楼救湘云,牵扯到贾、史两家,事情说起来可大可小,万一他不晓事喊得尽人皆知,倒难以收场。当下打定主意,冷冷道,“世子日前在街上拦我去路,现在又在此纠缠,我总不知为了何事。倘若世子不肯放手,索性就叫人来,我们当众分证明白如何?”
要是换了别的女孩子,霍子安的威胁倒是恰到好处。须知她们来赴会者,大多是为了增广交际,以便高嫁的,要是和这位出名的纨绔小世子搅在一起,就算无辜,也多半坏了名声。然而黛玉自和宝玉断了前缘之后,就再没有嫁入勋贵之家的打算,她还能有什么顾忌?
只不过她深恨霍子安竟拿闺阁女儿的清名相胁,如何肯被他左右了去!是以反将了一军,倒要看看这小世子还要如何行事。
霍子安见她不受威胁,目光闪了闪,反露出一个笑容来,道:“你还真是什么也不怕。”突然又一伸手,竟从她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来。
那蝴蝶簪子是左右成双的一对,被这么一拔,免不了带着散下一绺头发,本来梳得好好的发髻登时显得有些凌乱。
黛玉当真气起来,正要开言斥责,又听他慢悠悠地道:“现在你怕不怕?”
“你干什么!”
霍子安得意地把玩着那根簪子,过了一阵才道:“你我相约在这里厮会,怎么你倒恼了,还要叫人来分证?我纵横花丛这些年,却没见过脾气像你这么大的女子。”
黛玉听他口风,竟是要诬陷自己和他有苟且之事,一时气极,扬起一只手就要打过去,又被他指着道:“别动!动一下,咱们就喊人来!我是不怕的,倒要看看是谁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