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失笑道:“传甲就要成亲了,我不在家帮着他张罗,我又走去哪里?”
黛玉一听便放下心来,自己也笑了,又一转念道:“难得你在家里歇一阵子,赶明我再给你看看,开些调理的药。要是这一年的冬天能顺顺利利过去,你这病就好了八成了。”
李寻欢心里一暖,温言道:“又要让你费心了。其实你看我现在好得多了,这段日子也一直没喝酒。”
黛玉斜了他一眼,道:“真的?我不信。你和郭大侠在一起,还有个不喝酒的?”
李寻欢笑道:“真的。传甲现在对你言听计从,盯我盯得极紧,害得我不知道被郭嵩阳笑了多少回。”
黛玉本想着,他一个成年男子,又在外多是江湖朋友,就算答应了戒酒,只怕也逃不过人情应酬,谁想竟真的听自己话戒了。突然之间,心里就像有一朵花蓬地开了,全是芳香和喜悦。
她生怕这喜悦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敢再说话,只低头下了台阶,穿过院子向外走去。李寻欢不徐不疾在她身旁跟着,像是送客,又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谁知两人一直走到垂花门前,还是谁也没有开口。黛玉暗中下个决心,正要开口告辞,忽听李寻欢道:“你……你在想什么?”
黛玉被这一问,不禁怔了怔,想好的话就变成了:“你又在想什么?”
“我么……”李寻欢忽然不自然地一笑,目光飘荡了片刻,终还是落回黛玉身上,缓缓道,“我在想……要是向县主求亲,恐怕麻烦得很……”
“你……”黛玉不由自主地张大了眼睛,似乎寻思半晌,方明白他话中意思。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慌乱,又是气恼,一时间乱得无法收拾。
李寻欢望着她,像是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我这个人……你也知道,总是不合时宜,给人平添许多烦恼。我对你的心……恐怕你知道得比我自己还早一些,我几次三番要走,也是怕处置不当,反而连累了你。好容易我想得清楚了,只盼你不要怪我优柔寡断,生我的气……”
黛玉一边静静听着,一边仰起头来,望着天上月亮,心下已渐渐平定下来。听他话中虽然颇多自责之意,但解释来解释去,无非给他自己留余地,倒像是吃准了他一开口,自己就必定答允了。又想他当年有过“前科”,虽被自己面斥,知道悔改,总不要因为自己待他一心,就又旧病复发才好。当下收拾起喜悦心情,淡淡笑道:“表兄待我之心,我确是看得出来,也答应了让你好好想一想。只是我当初也说过,我自己也要好好想一想,表兄怎么不问问我想得如何?”
这几句话说得虽轻,但落在李寻欢耳中却不啻惊雷一般,令他几乎以为黛玉马上就要开口拒绝。可仔细打量神色时,又见那一双妙目水光流动,在月色下说不出的幻梦迷离,似嗔似喜,琢磨再三,想是她反来试探自己的意思,才长长呼了一口气。想了想却还是认真问道:“那你想得如何?”
黛玉笑道:“我想过了,我并不是非得嫁人不可。”
李寻欢看她眼底一片促狭笑意,也便笑道:“就算我苦苦哀求都不行么?”
“嗯?”黛玉瞥他一眼,“你苦苦哀求过了么?”
李寻欢当即退后一步,躬身一揖,道:“我是真心求娶,还望姑娘成全。”
黛玉想起日间铁传甲求亲之事,忍不住“噗哧”一笑,又侧过身去,淡淡道:“那我要是不成全呢?”
李寻欢直起身来,反而迈步凑近她面前,低声笑道:“那小生便日日上门拜谒,直到姑娘答允为止。”
黛玉眉梢一挑,笑道:“真这么有诚意?”
李寻欢也笑道:“小生之心,天日可鉴。”
黛玉见他脸庞与自己不过咫尺,夜色中一双眸子闪闪发亮,似乎映出自己发红的面颊,顿觉喘息也急促了些。定了定神方道:“你知道,我拒绝过游少庄主。”
李寻欢点头道:“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