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之后,绘着“穆”字的马车终于行进了昊京城的城门。
随之回来还有两万几乎“破碎不堪”的禁卫军。
破碎的不单单是他们袍泽的身体,还有他们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灵魂。
如今他们终于回来了。
回到了这片极乐净土,回到这片太平盛世。
醉花涧的男女笑闹声依然令人心生涟漪,隔壁酒楼的酒菜香气依然乱人六感。
似乎这一切都是假的,却又真真切切地存在。
这太平从何而来,又为谁而兴呢。
但不管怎样,这一切的一切都与那些死在东北边境的禁卫军将士们无关了。
都与那二十万镇北军无关了。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两万禁卫军走的时候盔明甲亮,归的时候却如狼狈不堪。
虽然是终于归了故里,回了家乡,却又偏偏如那丧家之犬一般。
老兵们忍不住摇头叹息,新兵们则忍不住泪流满面。
穆萧萧回到穆府还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知道了那条已经传遍整个昊京城的大新闻。
孟琅真的把她休了,而且是当着全昊京城人的面休了她穆萧萧,断绝了穆家与孟家的一切关系。
而这一次穆威归来,与往年每一次出征而归都不一样。
在没有任何一个官员前来道喜,更没有哪一个人请穆威前去赴宴。
就连穆府里的丫鬟下人都一个个愁眉苦脸,似乎所有人都知道。
穆家完了。
穆威与穆萧萧是傍晚才回到的昊京城。
房间中的一切都和走的时候一样,甚至连床头摆着的那卷医书都还没动地方。
穆萧萧心生感概:“也许以后这里便不属于自己了吧。”
她不知道她父亲被贬官之后是否还能在寸土寸金的昊京城拥有如此大的一间别院。
第二天一早,穆威便去上了早朝。
而穆萧萧则等在家中,等待着接受一切对穆家的处罚。
彩雀坐在穆萧萧身边,看着闷闷不乐的穆萧萧,彩雀一阵心疼地道:“小姐,您吃点东西吧,都一个早上了。”
“你去吃饭吧彩雀,我吃不下。”穆萧萧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彩雀皱了皱眉说:“小姐你放心吧,老爷为大秦国立下过那么多汗马功劳,皇帝陛下一定不会对老爷处罚太重的。”
穆萧萧摇头叹道:“彩雀你不懂,伴君如伴虎啊,我记得大半年前爹爹曾与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君永远是君,臣永世为臣。”
彩雀皱眉摇头道:“小姐说的什么彩雀不懂,彩雀只知道老爷是大功臣,陛下很欣赏老爷。”
“可是现在掌权的并不是陛下。”穆萧萧摇了摇头。
两人就这样惴惴不安地度过了几乎一整个上午。
终于门外传来马车的声音,下一刻老田管家的声音响起:“老爷您回来啦。”
穆萧萧急忙与彩雀向外走。
穆家是昊京城中的大世家,穆府院落极大,甚至在府中有一片荷花池。
只不过此时节,荷花池中莲花并未开。
那荷花池就在正门与主院之间,其上横跨一条白石桥。
桥上依稀可见穆萧萧小时候的顽皮刻画。
穆萧萧远远地便看见穆威面无表情地站在那白石桥之上。
“爹,怎么样?太子怎么说?”穆萧萧便走便大声问。
穆威突然惨笑了一声,道:“太子说……”
噗——
话还没说完,穆威骤然间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在穆萧萧的惊呼声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倒进了那荷花池之中,砸散了满池的藕丝。
一群下人一个个奋不顾身地跳进池水中将穆威捞了上来。
可是此刻的穆威却已经昏迷了过去。
“快背爹爹进房。”穆萧萧急得双眼通红。
没过多久,一则更加震撼的新闻便传遍了整个昊京城。
这之前人人都知道穆家恐怕是要倒台了,但谁也没想到穆家竟然会倒得这么彻底!
众人对于那位坐着龙椅的太子爷又有了新的认识。
……
大秦历二百五十一年,秦国太子秦弘对秦国前骠骑将军穆威的处罚决定昭告天下。
穆威率兵作战指挥不力,致使秦军大败,折损兵马二十万,并使得大秦国英雄将军公羊雄客死异乡,身为统帅穆威罪不可赦!
其女穆萧萧曾在乐羊与草原逗留许久,原因不明,且不配合调查,有通敌叛国之嫌疑。
但念及没有证据,且穆萧萧年纪尚轻,酌情处理。
经太子与皇帝陛下商议,后做决定:
革除骠骑将军穆威一切官职,收回其手中兵权,贬为庶民!日后酌情重新任用。
穆家旗下一切产业田业尽数充公。
但念及穆家世代忠良,曾为秦国立下过不少功劳的份上,保留其祖地府邸与府中财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