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历二百五十七年春。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很早,甚至天地间的人还没有苏醒的时候,天地却已经提前苏醒。
这一年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年。
春暖花开,很多人却再也闻不到花香,听不到鸟语。
这一年春天秦国笼罩在素缟之中,悲声不绝,哀乐遍地。
冬天不似乎下葬,土地太硬,所以这个春天很多人要永远长眠于土地之中。
过去的那一个冬天,秦国死了很多人,这已经是二十年未曾发生过的事了。
上一次秦国死去这么多人的时候,还是当年的秦陈之战。
哪怕当初穆威将二十万将士折在了秦羊平原,秦国似乎都不曾如此悲恸,因为这一次离开人世的大部分是昊京城的人。
一个冬天,昊京城似乎一下子空了,不是巷子空了,而是人心空了。
冬日里与南陈一战,秦国主战的王城禁卫军近乎死绝了,那些在陆地上不可一世的雄狮,很多人都将命留在了南海鱼腹之中。
而剩余的王城禁卫军每日都愁眉不展,空有报国志,却只能留在昊京城里做监工,做守着“山”的人。
大秦新任皇帝陛下秦弘宠溺皇后春雪,对春雪几乎是百依百顺,江山美人都要抱得。
这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了昊京城的佳话,尤其是那些花街柳巷中的姑娘们,开始重新相信爱情。
也许哪一天就会有一个皇子看上自己,不顾一切地让自己成为皇妃也不一定。
毕竟春雪当年便是昊京城最大妓院醉花涧的头牌。
只不过这件往事如今再也没有谁敢提起。
但是渐渐的,这段佳话沦为了笑柄和谈资,甚至成为了很多人憎恨的爱情故事。
皇后春雪不知怎么哄得当初还是太子爷的皇帝陛下开心,秦弘竟然答应春雪为她在昊京城正中修建一座巨型仙女雕像!
雕像如山,修建了两年有余。
这座山华丽至极,但是却真的像是一座山一样压在昊京城人的心中。
就因为修建这座雕像,很多很男儿死在了昊京城的天子脚下。
劳民伤财,怨声载道。
这与当初东宫国大运河不同,那条运河虽然同样累死了很多百姓,但是最后却成就了东方城的商业繁荣。
可是如今昊京城的这座雕像除了在昊京城百姓的窗户前遮住了一片阴霾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那些风月场的姑娘们也开始憎恨春雪,因为为了修建这座雕像,他们很多的常客也累死在了路上。
坊间渐渐流传起来,祸国殃民,红颜祸水,等等不堪入耳的形容词。
而如今随着南陈与秦国开战,随着秦国大伯而回,随着镇南军韩彻的反叛,整个秦国之中渐渐谣言四起,尤其是昊京城最为严重。
民间传谣秦国正在走向衰亡,而一切的根源都在妖女春雪皇后身上。
一代君王不爱江山爱美人,留下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却也在史书之上留下了一抹污痕。
这些关于春雪的不堪之言随着这场冬天里速战速决的战斗,传到了南陈之地。
陈惜命站在城墙之上,眼中满是愁云,南地的春风拂面此刻却带着刮骨的痛。
“滢歌,这么做真的值得吗?”陈惜命喃喃自语。
穆萧萧走到陈惜命身边,轻轻叹息一声问:“在想春雪姐姐吗?”
陈惜命点头,叹道:“我对不起她,我给了她又一条命,却没有给她一个像样的人生。”
穆萧萧沉默了片刻后说:“二叔,你不是神,有些事你控制不了的。”
陈惜命叹息道:“萧萧,你说春雪为什么非要将自己的人生活成悲剧呢?”
穆萧萧摇头说:“没有任何一个人想把自己的人生活成悲剧,逼不得已罢了,血海深仇烙印在一个四五岁孩童的脑海里,我们没有经历过,没办法感同身受。”
陈惜命扭头看着穆萧萧,轻轻将穆萧萧搂紧自己的怀中。
“爹爹——”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
香香迈着蹒跚的步子小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