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文回到病房,方青墨已经睡醒,罕见地很安静。他端正地坐在病床上,吃着护工给他削的苹果。看见希文气呼呼地进来,还好整以暇地问她:“是谁得罪你了?气成这个样子?”
“谁会得罪我啊?我也没有生气。”她嘴上这么说,但怎么会真的不生气。虽然说是前女友找过来,但珍妮一副咄咄逼人,势在必得的样子,让她实在没办法冷静。
易扬的态度虽然明确,但像珍妮说得那样,只不过一年的时间,就忘记了曾经要结婚的对象,而对她爱的死去活来,她忽然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了。
她坐在沙发上沉思,方青墨出奇地安静。不像平时总是要想法子支使她,总不能让她闲着。
他们俩就那么相安无事地坐着,直到太阳开始西斜。
方青墨大概也躺累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提议:“这会儿太阳落山了,外面比较凉爽,你去找辆轮椅,咱们去转一转吧。”
希文再生气,也和方青墨没关系,她还是要尽心尽力照顾他的。她哦了一声,便开门出去。不一会儿,就推着一辆崭新的轮椅进来,后面还跟着护工。
因为方青墨不能动,他又身强力壮的,他的家里人特地请了一位男护工,更加方便照顾他。希文虽说要照顾他,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旁边陪着他而已,毕竟有些事情她也不太适合做。比如上厕所,擦洗身体,换衣服之类的。所以她也只是挂了个名,要比这位男护工轻松多了。
其实刚开始方青墨十分排斥护工,一个陌生人为他做那些私密的事,他觉得很尴尬。有时候被护工抱着做各种检查,他便冷着脸,大概觉得自己太过于狼狈。毕竟是一个公司的大老板,平时里呼风唤雨,忽然变得柔弱不堪,任谁心理上都接受不了。
不过他也慢慢习惯,开始接受护工对他的护理,毕竟这位护工耐心细致,任凭他如何不配合,甚至冷言冷语,护工小哥依然尽心尽责。方青墨自己觉得无趣,便也不再多事了。
护工半抱着方青墨,将他放在了轮椅上。希文给他披了件衣裳,便推着他下楼。
楼下的小花园里有不少人,方青墨住院这么多天来,也是头一次下楼。他显得格外兴奋,竟然还要求希文折些花送给他。
希文开始是不肯的,感觉有点没有素质。她低头跟他说:“你要是想要花,我明天去花店给你订一束,怎么好去摘这花园里的花?”
“哦,不能摘吗?你要不给我弄把狗尾巴草也行。”
也不知道怎么就非想要点什么,希文无奈,四处找了找,终于在一片月季花旁边,发现一丛狗尾草。她弯腰薅了一把,又拽了一把叶子,拧在一块给系起来。然后递给他,说:“喏,你要的狗尾巴草。”
方青墨捧在手里,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希文推着他继续在花园里逛,期间碰到一对老年夫妻,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晒太阳。看见他们两个,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希文跟他们点头致意,老太太看着方青墨手里的狗尾草,笑着跟他们说话:“年轻人真是浪漫,在医院里还能想着送花。”
那大爷瞥了一眼,佯装不高兴:“一把狗尾巴草,也能算浪漫?”
老太太对希文笑了笑:“你别介意啊,老头子生病了,正不痛快呢。”说完又点了一下大爷的头,说:“我年轻时,连把狗尾巴草都没收过呢。”
“我明天送你你一束,值得你去羡慕别人的。”大爷应该是那种很粗放豪爽的人,说话声如洪钟。他瞪着眼睛,跟老太太说这样的话,希文觉得有趣极了。
只是老太太又接的话,让她有点笑不出来。
“我是羡慕人家年轻,你看他们小夫妻,长得这么好看,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
希文刚要反驳,方青墨忽然攥着她的手,说:“我们是不是看着很般配?”
“可不是嘛,一脸的夫妻相。”老太太笑着说道。
希文不悦,开口辩解:“阿姨,我们不是那样的,就是普通朋友,我有男朋友的。”
听了希文的话,方青墨的脸色变了变,慢慢松开她的手。那阿姨大概看出了端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啊?是这样的吗?倒是我弄错了”
希文觉得尴尬,随便打了个招呼,便推着方青墨走开。走得远了一些,她抱怨道:“你干嘛要那么做,引起别人的误会啊?”
方青墨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说:“我乐意。”
希文暗自磨牙,觉得他们之间就此事不能沟通。她也没什么心情在这园子了逛了,免得又要被人误会。
她送他回了病房,正好也到了晚饭的时间。护工将专门为他订制的营养餐送来,他吃了饭,又要上厕所,又要洗漱的,折腾了很久。等将他安定好,已经八点多钟了。
方青墨坐在床上看电视,希文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一通电话,连一条信息都没有。按理说,易扬这个时间早该下班了。他明明说来找她,可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出现。
她坐在那里生闷气,一想起珍妮的那些话,她就觉得不安。想着易扬和珍妮之间不是爱不爱那么简单,珍妮所强调的苦衷,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是能让易扬改变心意的吗?
她越想心里越烦躁,起身关了方青墨的电视,瞪着他问:“你要不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