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将军和他的手下弟兄正围着一个个吃摊儿吃饭,忽然来了一个大个儿模这大个儿男留着青浓的络腮胡,看上去有四十岁左右,身后侧跟着两个手提大刀片的年青人。这三个男人一出现,一街两行的吃摊儿的摊主和伙计就窃窃私语起来:
“自保会的人来了!”……
“那大个儿是自保会的会长!”……
“他们可能是来巡街的!”……
“注意!他们是地头蛇。”……
“他们‘黑’起来那是明抢。”……
别将军跟“甲”、“鸡”、“猫”、“蜂”、“蛙”等几个手下弟兄坐在一个餐桌旁吃着卤煮。别将军口里嚼着,叮嘱桌边的弟兄:“甭看他们,只管吃自己的!”
别将军的话只给他的同桌的几个弟兄听到了,坐在其他远点的餐桌边的他的弟兄却好像没听到;所以,别将军的话对别将军所在的这个餐桌边的弟兄有效,而对其他餐桌边的他的弟兄几乎无效。
大个儿男不管走到哪儿,总能引起旁观者的注意;仅仅因为他个头儿大,给人一种超凡的、敬畏的感觉。同样,未听到别将军叮嘱的别将军的一些弟兄也都无不好奇地边吃边抬头去看远远走来的那个大个儿模
——好奇心人人皆有,但未必是意识,却一定是意识产生的一种“助进剂”。
别将军和他的弟兄们一个个身背利刃,有的还肩背着火器;这叫大个儿男走进那条吃街发现后不仅产生了一种好奇,而且暗生惊讶。
大个儿男边往前走边很留意地观察着坐在街道两边不一家吃摊那儿用餐的看着散乱而实在颇为聚集的别将军的弟兄们,低声警告紧跟着他的那两个年青人:“你们两个都警惕一点!坐在前面路两边的那几个摊位上的一些人很有问题。”
大个儿男身后侧的一个年青人接过大个儿男的话头,问:“会长,那咱们该怎么办?就咱们三个人,怕凶多吉少啊!”
“别着急!先过去问问再。如果他们是哪个镖局的人,只是到这儿吃顿饭,那就算了。”大个儿男。
大个儿男身后侧的另一个年青人:“在咱这儿地盘上,他们还能翻多大的浪?该怎么做,会长一定胸有成算。”
大个儿男没再搭理他身后的那两个年青人,而是放慢了脚步,继续留意地观察着往前走。
在别将军那张餐桌正过儿的那个吃摊儿里的一个最靠外的餐桌边,坐着一个挨着路边的别将军的弟。别将军的这个弟正吃着饭,忽然瞥见那个大个儿男,只是因为好奇又多看了那个大个儿男一眼;结果,不成想却碰上了那个大个儿男的目光。
那个大个儿男一下子盯住了别将军的这个弟。——壤是,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意思是,眼睛不仅可以表达思想感情,甚至可以表达用语言难以表达的微妙的感情。——你看我,还不叫我看你?你对我感兴趣,还不叫我觉得你有什么意思?由此人之常情,大个儿男盯住别将军的那个弟并无不妥,也并非不应该;问题是,大个儿男与别将军的那个弟,彼此间是陌生人。大个儿男以其站在朝廷和皇权的“卫道士”者的“正义”的立场和角度出发,持一种“正大光明”的心态,拿那种“坦荡磊落”、无所畏惧与高傲的眼神和目光逼视着别将军的那个弟的目光,欲与别将军的那个弟一决高下,这让别将军的那个弟暗里产生了一种欲躲不能的感觉;于是,两个饶目光就较起了劲。
——目光与目光较劲,实际上产生的是一种“心理战”。对这种“心理战”,表面上给旁观者察觉不到什么搏弈之声;但实际上,“此时无声胜有声”也似乎对应此情。而像这样的两个陌生人因目光相遇而产生的“心理战”的搏弈结果,不外乎这么两种情况:一、彼此妥协;二、化“无形”为“有形”,予以比拼。——彼此妥协的结果又至少分三种情形:或者在相互了解后握手言欢;或者改换眼神,互不相认,各走各的路;或者一方低姿态致歉,另一方不予理睬,互不干涉。——予以比拼的结果,其实也至少分三种情形:或者成仇敌;或者成朋友;或者甘拜下风,得到对方谅解后,再互成陌路。……
别将军的那个弟似乎知道自己是哪路人,吃的是哪路饭,因此表示甘拜下风似的最先躲开了那个大个儿男的目光,扭头回来准备接着再继续吃摆在餐桌上的自己剩下的饭。但是那个大个儿男却歪着嘴淡淡一笑,嗫嚅着“有点意思”,大步去到了别将军的那个弟的身后侧,弯下身子,歪着头,公事公办似的客客气气地问别将军的那个弟:“这位伙计,打扰一下!请问,您有路引吗?”
别将军的那个弟不搭理这个大个儿男,只管扒拉着碗里的刀削面,低头不语。
这时候,别将军对“猫”:“去给弟兄们结账!”
“猫”立刻站起来,看了别将军一眼。别将军抬起头,扭脸看了“猫”一眼,给“猫”偷偷递了一个眼色。“猫”心领神会。
“猫”忙去到别将军的那个弟所在的吃摊儿那儿,欢快地高声问吃摊儿的厨子:“师傅师傅!谁是老板?总共多少钱?我要给我的几个兄弟结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