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还说。我不该唤你作相公。”贺桩嘟着嘴,不满道。
“那你以后叫我良和,可好?”卫良和回身道。
贺桩摇头,“良和是很多人的良和,相公却只是我一人的。”
卫良和没想到她执意于此,还有这个缘由,笑道。“随你怎么唤,只要高兴就好。我怎么都是欢喜的,不必管旁人怎么说。”
贺桩展颜一笑,只穿中衣的她跪立在软榻一侧,娉娉婷婷,笑得娇俏,卫良和习惯性地捏捏她的脸蛋儿。催她,“快些起来,误了时辰可不好。”
午饭贺桩没吃多少,卫良和吩咐下人带上一盒点心,这才携着她出门。
卫良和带着贺桩坐一辆马车,夫妻二人在车上相对坐着,男人正襟危坐。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贺桩也由着他,撩起窗帘冲我外面看,一脸笑盈盈的,眉目舒展浑身轻松的样子。
神侯府位处东城区,这一带多是达官贵人立府之地,十里长街人烟罕见,家家关门闭户,贺桩放下帘子对卫良和道,“相公,你差人把马车拐到东市去吧?”
“就依你。”卫良和淡淡道。
东市是东城最热闹的地头,小贩林立于此,临着一条内河,河上一座桥,叫庄周桥,桥下两边通着两条街,桥东卖盐油酱醋,炒货胭脂等各种小商铺林立,桥西则是窄道,卖的多是玉器古玩,少了些烟火的味道,但尽处,幽深立着一座府邸。
遥想,当年她还常抱着块石头,倚在石狮边上,等着晚归的父亲,在守门的小厮身前身后来回穿梭,言笑晏晏。
而今。岁月坍圮了一段段高墙,散落了一季季春花,斑驳了一块块青石板……
许是相处久了,即便闭着眼,卫良和也能觉察出她的异样。
睁眼,见她闷着头抠着手指,他撩起窗帘扫了一圈。这才回身挪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轻轻摩挲,道,“听老王说,那儿成了一座空府。你若想看,我这就吩咐车夫停一停?”
贺桩往他怀里偎了偎,摇头,鼻音微重,“不必了,只是有些难过。彼时,每每爹爹回府。不管我躲在狮子侧,还是在门后,他总轻易找到我,把我抱上肩头。太子哥哥,宸王兄,萧王兄也常来,给我带了一些小玩意儿。而今,却是这般凋敝。”
卫良和不说话,只把怀里的人儿抱得更紧。
卫良和有意往热闹的集市走,想来多少可以驱散一些贺桩的愁绪。
他们乘坐的马车虽不奢华,但大气简约,也够宽敞,车篷前还挂着大大的“北定侯”三字,街头的百姓一瞧,便知是神侯府的座驾,只觉惊喜不已,议论纷纷。
“卫将归来,天佑大盛!”
也有心存疑虑之言,“卫将军偏巧边关战事吃紧归来,莫不是当年与北燕鏖战,有难言之隐?”
“大驸马连吃败仗,我看,定是他当年嫉妒卫将军,使了什么诡计!”
“这话可不能乱说,是要被官府抓到,可是要杀头的!”
“难道我说错了?当年若不是卫将军失踪,哪里轮得到柯将军尚主?”
“就是。我听说了,昨日长公主遇袭,随行的侍卫都被杀了,但听闻被一名男子救下了,那男子手里拿的武器,可是樊络剑!”
“无论如何,卫将军这时还肯回来,也算有心。”
“可惜,听闻他在外头已娶了妻,不知有多少大家闺秀要哭晕了。”
贺桩手里捏着块梨花糕,默默听着,慢慢咧开嘴,仰头道,“相公,他们都在夸你。”
“我看未必。”他低醇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明眸变得幽深,心道:至少柯景睿高兴不起来。
回京途中十分隐蔽,且走走停停间他可以避开了照常的路线,这才没出什么意外。
但一回来,他先是救了悠云长公主,随后又杀了秦微峥,上午秦氏一闹,他就是想低调也难了。
车子走过最繁华的地段,没一会儿便停在一处视线开阔的拐角。
贺桩撩起窗帘一瞧,还未到宸王府,扭头问道,“怎么停了?”
“和老王说好在此碰面,我出去瞧一瞧。”卫良和神色自若,起身提剑下了马车,脸色一下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