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要找到证据谈何容易?若是不成,他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等着圣上回京,他便可以官复原职,风光无限,这时候提及以前的伤心事,委实不合时宜。
贺桩不由心头自责,“都是我不好!好端端的怎么问起那些旧事来,该打!”
不用他责罚,她便一掌往自个儿脑袋上照顾,被男人及时拦下。
“你这一打,没打疼了倒不要紧,却是横竖都叫为夫心疼的。”
“那相公打吧,一块疼去。”她闭起眼,咬着粉粉的唇瓣,模样娇俏可人。
男人瞧着,只觉心热,但顾及前几日她身子不适,生生忍了,这叫他如何下得去手?
“桩儿,你这几日胃口都不大好,都饿瘦了。晚膳也没吃,我还是叫下人弄些吃得来,我陪你吃一些,嗯?”
他都这般软声软气地哄着了,她哪里还好意思拒绝?
夫妻俩就着卧房里的小案桌,坐在芦苇席上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倒是有几分在庆丰镇的模样。
贺桩瞧着男人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甚至好几次还拧着眉间的齐梁骨,甚为疲惫。
这几日他早起晚归,在书房一待便是一整日,往常回来沐浴过后总是倒头就睡,这次大抵是记着她没用晚膳,才等到这个时辰吧?
贺桩放下碗,见他也是胃口缺缺的模样。言了一句,“何事如此劳你费神?”
卫良和也不瞒着她,坦言道,“子桑先生是我特意从军中带回府的账房先生,却被秦氏趁乱杖毙了。而今我在军中根基不稳,若找不到心腹当此大任,只怕会给对手可乘之机。”
短短十来日。要弥补五年的空白,谈何容易?
贺桩又道,“除了子桑先生,还有哪位先生懂得处理账务?”
军务之事,卫良和头痛不已,“焦实禄,便是从宸王府领回来的那人。不过焦先生现如今也是幕僚兼主簿。忙的不可开交。”
贺桩想了一下,问道,“那若是请焦先生屈尊账房,而幕僚与主簿另请他人,不知焦先生可否愿意?”
男人想起焦实禄焦头烂额的模样,苦笑道,“若是有人解救他脱离苦海,不说是账房先生,便是大头兵,他约摸也是感恩戴德。”
贺桩想起焦实禄愁眉苦脸的模样,不觉好笑,“如此,我倒是有个人选。相公可曾听说江湖上有一对名头响当当的夫妇,人称——阴阳双侠?”
男人闻言,眉头一扬,笑问,“嗯,听说那阴阳双侠为人豪爽,足智多谋,喜欢劫富济贫,江湖中颇受崇敬。不过听闻二人一贯不愿与朝廷有瓜葛,怎么,桩儿认识他们?”
贺桩站起身,挪到窗边,娉婷而立,不知是喜是愁,“那时爹爹不拘一格识人才,广结同道中人,我也有幸见过。那位阳侠姓孟,单名一个旁字。庄府出事时,孟叔叔夫妻恰好回沁州。我也是多年未见过了,也失去了他们的音讯。”
男人起身过去揽住她纤瘦的肩头,窝着她素净的手,给她无声的慰藉,道。“如此说来,那孟旁也并非讨厌所有朝中之人。若有心结识,也是可以为朝廷所用。只是……”
“只是什么?”贺桩见他愁眉不展,“相公是怕查不到二人的下落?”
男人摇头,“只是,我手头虽还有一支隐藏的势力,但五年前圣上已将我麾下的士兵尽数给了柯景睿。如今我这般光景。请孟侠士夫妇前来助我,只能以侯府幕僚的名义,怕是请不动。”
贺桩见过男人从那把名剑里掏出虎符。
虎符尚在他手里,圣上不派人打听他的下落,却将他手中的兵权交给大驸马,当真叫人寒心!
实在不忍他发愁,她出言劝慰道,“放心吧,孟叔叔不是沽名钓誉之人。咱们是为大盛的安危作谋划,他会愿意的。”
卫良和笑笑,不再多说什么,伸手扣住她细瘦的腰身,拥着她凝望着窗外。
窗外花香扑齐,夜里却是漆黑一片。贺桩倚在他的心口,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却也不出声,享受着静默相伴的时光。
未几,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桩儿,过几日便是圣上回京的日子了,诸事繁忙,我可能不大顾得上你。”
所以他才会急着请凝珑姨母来,教她应付内宅之事!
贺桩明白他的用心良苦,手搂得愈紧,埋头道,“放心吧。我会好好的,努力跟上你的步子。”
男人轻笑,“那人不肯让你入族谱,不过你放心,我总会想着你的!”
三月正十五,为期足足一月的春猎总算落幕,皇帝携着一众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兴师动众而归。
眼下西北凉州被困,将士百战死,民不聊生。
皇帝却仍骄奢淫逸,贪图享乐,一时百姓不忍怨声载道。
不过,卫良和一怒为红颜,斩杀鸠占鹊巢的秦三爷后。又一声令下,将私吞钱财的秦氏吊在府邸大门,北定大将军死而复生、低调回京一事,已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
百姓大喜,皆道大盛有救了!也十分好奇,那神侯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惹得侯爷怜惜入骨?
十五这日。卫良和正好腾出时间,陪贺桩上街走动。
官道上早被禁军清了道儿,卫良和领着她往小巷里钻,去几家布庄挑了些布料,又去选了几盒首饰。
为保周全,他只带了几个暗卫,还像在庆丰镇那般,为她拎着买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