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云公主俏皮地跳过去拉着长公主的手,撒娇道,“长姐,这里尽是些酒味儿。熏死人了,馥云陪您去后花园透透气吧?”
长公主一笑,“你呀,定是惦记后头的樱花了罢?自己想去怕挨骂,还好意思说陪长姐。”
馥云公主嘟嘴笑道,“长姐既担心馥云给那人寻不痛快,馥云去后花园远远躲开还不好么?长姐,您就陪馥云去嘛……”
长公主被她央得烦,只道,“半炷香的时辰啊,到时可不许耍赖!”
而在贺桩出去没多久,太子也寻了个由头出去了。
皇宫里并没有茅房,宫人领着贺桩去了存放恭桶的净房。
净房离奕璇殿还隔着一个花园子,贺桩出了净房,只见空中竟飘着细细的雨丝,也不知是碎了谁的心。
她抬头。伸手截了几丝雨点,清婉的面容在梁上悬着的宫灯映衬下,显得分外娴静。
立在一侧的太子竟一时看痴了,不自觉上前一步,把油纸伞往她头上送过去,“当心淋了雨,感染风寒。”
贺桩一惊,见四周为她掌灯引路的两名宫女已没了踪影。而太子身侧已空无一人,不由心慌,微微屈膝,惶恐道,“不知惊扰了殿下大驾,臣妾这就离开。”
太子容恒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卫夫人请留步。”
贺桩抽回手,垂首道,“不知殿下有何赐教?”
太子见她唯唯诺诺的模样,心里甚是不喜,淡淡道,“你慌什么?本宫只不过问你几句话便走。”
孤男寡女,又无旁人,贺桩心想他问完赶紧走,“不知殿下有何问题?”
他登时又不语,见她不着痕迹地退到伞外,心知她终究不是她,竟觉好笑,自己丢下奕璇殿的太子妃,像个无知轻狂的少年般,巴巴跟着她来净房,到底是为何?
“呵,隔得太远,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他扶着伞递给她。“你既不愿与我共伞,便自个儿拿着吧。”
“臣妾不敢。”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东宫太子,贺桩可不愿给卫良和找麻烦。
太子却不顾有他,只道,“听闻你身子弱,别是淋雨病了。叫你拿,你便拿着!”
贺桩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而他已塞到她手里了,她也不好推辞,屈膝行礼,“多谢殿下。”
“本宫有一位故人,你与她长得极像。”太子回忆起前尘往事,竟真觉得久远了,她已去了多年,而他却行尸走肉般虚虚恍惚地活着。
贺桩心一紧,握着油纸伞的手,也不由得加大力道,“不知殿下口中的那位故人,姓甚名谁?”
“呵,”他一声苦笑,而后转过身去,仰头一叹,“说来她也去了八年了,那时你年纪还小哪,兴许不知道。那人……便是本宫的师娘。”
闻言,贺桩手一颤,只觉浑身的血“腾”地热了,眼眶发红,抖着声音问,“庄夫人?”
太子回身,挑眉道,“你一个民间来的女子,知道的倒不少。”
贺桩见他一派坦然的模样,不知他是装的还是本就如此,八年过去,每个人都变了,昔日意气风发鲜活飒爽的宸王都变得深沉内敛,太子又岂会毫无心机?
她心里到底设防,只道,“那日相公带臣妾去见了宸王殿下,听宸王提起过。”
太子状似随口一问,“卫夫人当真与庄府毫无瓜葛?”
贺桩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打着太极,笑道,“正如殿下所言,臣妾一介民间女子,倒是不知殿下所指的‘瓜葛’为何意?”
太子见她眉目朗朗。却也不像说谎的模样,心知重续断弦不过只是他的痴心妄想,这么多年,早就幻灭了,竟因她亲抚的一个曲子给勾起来。
莫名地觉得好笑,轻轻地抖了抖身上的雨滴,他负手立着道,“不过是在里头待得闷了,出来透透气,竟撞见你了,随口问一句,也算与你有缘。不如,本宫送你一样厚礼如何?回去吧。”
此处可是女净房,贺桩对他的说辞自是有所怀疑,也不见他提是何厚礼,不过眼下她也不愿与他独处。福了福身便离开了。
卫良和仰头灌下一盏酒,首座的帝后已去了后室歇息,只留一侧的沙漏,他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时辰过半,她却还未回来,心里不免焦急。
未几,何辅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两句,男人面色如常,眸色却是一变。
太子竟去找她了,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男人心急如焚,丢了酒盏急急寻了出去,路过后花园,却见前方一个亭亭玉立的背影,听得她盈盈一句,“馥云休要玩闹了,快出来,咱们若还不回奕璇殿,仔细母后回头训你。”
等灯火阑珊处那端庄雅致的女子一回眸,笑意顿时凝在芙蓉脸上,正是悠云长公主。
旧日恋人相见,分外尴尬。
卫良和一顿足,却未忘行礼,“臣见过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