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云却只字未听进去,她一旦决定的事儿,不撞南墙决不回头,“年纪差得远又如何?那小妖精还不是小了他十岁?卫侯爷还不是宠她入骨?她一个下贱的野丫头,凭什么跟本公主抢?”
长公主只觉心头蒙上一层愁云,“馥云,你还小,不知那人间情爱,到底有多伤人。趁着陷得未深,你赶紧放手吧,他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难道是长姐的么?”馥云冷笑道,“馥云可不愿像长姐这般,父皇把你指给谁,你就下嫁给谁!馥云所要的是值得托付一生的良人!”
长公主还想说些什么,却听门外下人禀报,“二位公主,卫夫人来了。”
她顿时收起心绪,瞅了一眼馥云,见她一副恨不得提刀出去捅了贺桩的模样,只道,“馥云,你别弄巧成拙了。快去里厅歇着,她由长姐来应付。”
馥云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往里厅走去,走过门槛。瞧见有面屏风,照着就狠踹了几脚,随行立伺左右的婢女心惊,愕然道,“公主。”
她垂首看了眼七零八落的屏风,一句话没说。眸光深冷,脸上的表情却是恨恨的。
贺桩由下人请了进来,与长公主见了礼,便开门见山道,“臣妾忽感身子不适,这樱花会瞧着也快结束了。便来与二位公主道个别。”
此时长公主容萱已端坐在凤椅之上,听她说身子不适,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只道,“哦?莫不是今儿的花斋不合胃口?这儿还有几道可口的荤菜,要不要尝几口?或是叫太医来瞧瞧?”
厅内摆了红烧肘子、肉酱辣子汤。还有几道叫不上名儿的菜色,贺桩闻着那肉味,胃里一阵抽搐,但她胃里也没什么东西可吐,只在一旁干呕。
清莲忙上前给她顺气,倒了杯温水给她,“夫人,这是怎么了?”
“没事。”贺桩拿绢子擦了擦眼泪,“许是这两日热,脾胃不大好。”
长公主听了,却是神色一变。
说好的不在乎,可还是拼命地嫉妒!
对着清莲道,“我与你家主子有几句私底下话要说,你先下去。”
“可侯爷吩咐了,叫奴婢寸步不离地跟在夫人身边。”清莲为难道。
素来雍容大方的长公主一下动了怒,“你当本公主是卫府那秦氏,净使一些下作腌臜的手段来谋害你家主子?”
贺桩生怕清莲遭殃,对她拂了拂手道,“你先下去吧。”
清莲想起在卫府的那次,主子待她好,她却不能不识好歹,仍旧不肯离去。
贺桩只得凑近了说,“放心,何副将正在梁上潜着呢,我不会有危险。”
清莲这才放心,依言离去。
贺桩一袭雪青色长裙,领上绣着清雅的花簇,只立在中央,一双眼瞳黑白分明,犹如两泓清潭。含着透彻的清逸。
与容萱四目相对,她无声地望了她片刻,二人私下见面,也不必端着架子,无声较量着。
贺桩觉得这般没什么意思,索性别过头去。淡淡道,“不知长公主与贺桩有何事详谈。”
“你也是聪明人,本宫便不与你说些客套话。”容萱乌黑的眼瞳墨一般的黑,那语气却是透着冷意,“馥云原本还有后招呢,否则你以为秦氏为何会在此?”
贺桩胸口骤然一紧,“如此,贺桩倒要多谢长公主提醒了。”
“你早些回去也好,省得给他丢脸!”容萱凑近她半步,施施然道。
贺桩闻着她身上的熏香,只觉脾胃难受得紧,面色愈差。退后几步道,“长公主也认为贺桩配不上相公?”
“私下里你也不必把我当做长公主,我也坦承些,!”容萱干脆开诚布公,利索地把话挑明。
贺桩指腹下一片冰冷的寒,却也不想输了气势,“那又如何?相公他现在心里存着的人是我。”
容萱乌黑的眼瞳里,便只剩下一片森林般阴沉的冷暗,“不如何!于他而言,你的身份始终是个累赘,即便他心里有你,可你仍入不了卫氏的族谱。难道不是吗?”
闻言,贺桩一下失了脸色,容萱的话就像小刀一下一下剜她的心,那一份深沉的失落侵染到她身体的每个角落,就连声音都是恍惚,“话不投机半句多,贺桩告辞!”
她仓皇离去,容萱却并没有得胜后的兴奋,盯着她慌不择路的脚步,扬起声道,“便是你今日住的侯府,若非本公主当年极力求父皇保住他的爵位。你以为如今他在京都会有一席之地?你算个什么东西?”
尽管她不想承认,可这便是该死的事实。她的公公,卫群也扬言绝不允她入族谱,那也就意味着,她这一生都不算卫良和名正言顺的妻,百年后无法与他葬在一起。就连她的孩子,也算不得卫氏一族的子嗣!
贺桩恍恍惚惚地走出公主府,面色清冷,心口突突地跳个不停,呼吸也越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