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云公主一心念着卫良和如此厚待的,贺桩在她眼里,自是微不足道,“本公主像是那般斤斤计较之人吗?”
“不敢不敢。”小厮忙却步,恭顺有礼,给足了她面子。“如此,小人立刻进去收拾一番,这院子,公主就请便了。”
随着她手一挥,小厮领着几个士兵,鱼贯而入,收拾好了东西出来,便直直去了知府衙门。
馥云公主洋洋得意,趾高气昂地进了卧房,见里头收拾得一干二净,心里头像一乐。心道:也省得瞧见那小贱人的东西膈应得慌。
她站在中央,吩咐宫女将她的东西搬进来,仔细规整,甚至还特地放了一对鸳鸯枕。
指挥一番后,她也饿了,又命宫女去灶房弄吃的去,只可惜小厮收拾得太彻底,宫女搜寻一通,也只剩几升米面罢了,只好做了一篮子的白面馍。
她就着一盘咸菜,咬了半个白面馍,心里头开始窝火,自幼锦衣玉食的她,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为了卫良和,她生生忍了,想着夜里他会回来,她又连忙吩咐宫女烧了热水,沐浴更衣后,又在房里等了许久,别说是卫良和的人,她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她终于发火了,怒气冲冲地跑出来。食指直指匡勋,“不就是打几个燕人,至于拖到现在吗?你立刻马上去给本公主打听清楚卫将军人在哪儿!”
前线将士流血流汗,岂是她嘴上说得那般轻巧?匡勋也是领过兵打过仗之人,听着她的话,极为不悦,双手抱胸,剑插在缝隙间,冷冷笑道,“战事早已结束,卫将军早就回来了!”
他早就得到消息了。
馥云公主一听。气得咬牙切齿,“你怎么不早说?他人呢?”
匡勋瞥了她一眼,道,“自然是在他想待的地方。”
馥云公主恍然大悟,难道到现在还不见贺桩的影子,屋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合着卫良和是搬了东西挪地了!
“简直欺人太甚!”馥云公主恨恨道,“将本公主扔在这破落之地,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
话音一落,天边忽而响起一声闷雷,吓得她腿软。馥云公主一想到今晚要待在这鬼地方,便毛骨悚然,又道,“不行,本公主要去找他!他在哪儿,本公主就住哪儿!”
匡勋抱着剑仍旧眉色淡淡,凉凉地丢下一句,“桂城的知府衙门离这儿还有半个时辰的车程,眼下正是雷电交加,没多久将会有一场比晌午更大的雨,还请公主三思!”
瓢泼大雨,又是两眼摸黑,馥云公主思量一番,天边又传来一声轰鸣,她被吓得一跺脚,一溜烟地躲回被子里。
可怜见的这大热的天,她生生被闷了一整夜。
卫氏夫妇二人躺在凉席之上。
闷雷轰响,贺桩也被扰得睡不着,闪电一亮,映得偌大的卧房一瞬亮堂,大红的被褥搁在一侧,就是不枕着贺桩也高兴。
卫良和正回想着今日之战,一睁眸。只见她缩在软榻一角,长手一捞,便把她扣在怀里,低沉的嗓音混着默音,“害怕打雷怎么也不说?”
“你在想事情,怕打搅你。”贺桩体贴一笑。
卫良和凝视着她,目光移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似乎养成了习惯一般,下意识地在她小腹上轻抚,“嗯,又长大了些。看来是个大胖小子!”
他的话引来贺桩银铃般的笑声,“日日摸,相公如何感觉得出来?”
卫良和完全放下戒备,道,“祖母常说,我在娘怀里也是这般,一日一个样。”
贺桩眉目间隐隐透着担忧,“相公很喜欢男孩?若是女孩可如何是好?”
卫良和轻笑,轻轻揉着她的耳垂,“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欢喜的。”
又一记闪电,卫良和伸手握住她的耳朵,紧接着,雷声轰隆而至,听在贺桩耳朵里,却是小了许多。
贺桩安心,靠在他心口,手抓着他的一只臂膀,安然睡去。
翌日一早,雨后初晴,天朗气清,焦实禄回来复命,特地带回了消息,出逃的一万燕人,在宁江又折了一半,一时之间,宁江上满是漂浮着的尸体,王锋他们还在乘胜追击。
焦实禄命人连夜埋了北门外的尸首,大雨又冲刷了一夜,那儿瞧着虽仍叫人瘆得慌,却也不至于惨不忍睹。
卫良和默默听着,燕人不熟悉水性,被惨虐也是情理之中,沉思半晌,才开口道,“这两日,加强新兵操练,不可懈怠,再安排人将宁江桥修好。一旦修好,便继续前进,直逼凉州城!”
“属下遵命!”经此一役,焦实禄深信将军锐气犹在,深谋远虑却是盛于当年,面上浮起笑容,“将军,还有一个好消息,颜时央渡河时也受了重伤,裕王麾下的十八亲卫,折了五个!”
他神叨叨地比了个巴掌出来,卫良和点头,道,“待到了凉州城外,你带人将先前打散的盛军召回来,要想夺回凉州,这点兵力还不够!”
焦实禄恢复严肃的神色。道,“孟夫人已起草了征兵令。桂城一役我军大获全胜,想必参军的壮丁会多起来!”
卫良和这厢正在商量对策,北燕那厢,裕王的军帐,颜宋玦上身挂了件松松垮垮的袍子,心口还缠着纱布,面前跪着十五亲卫,面色阴沉。
他看完手里的折子,用力一掷,大声喝道,“一群废物!本王不指着尔等生擒卫良和,可你们连他手下几个副将也打不过,本王要你们有何用?”
十五亲卫跪在地上,低头不语,颜宋玦气不往一处撒,想着连时央也负了伤,对卫良和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他的眸子逐渐涌起一股痛恨来,“卫良和,本王就不信奈何不叫你!”
早前兴许还找不出他的软肋,可如今贺桩出现了……只可惜,贺桩被他护得密不透风!℃≡miào℃≡bi℃≡℃≡
颜宋玦一气。一掌拍碎了案桌,却听外头有人通报,“王爷,有位南盛来的男子求见!”
“不见!”他正气头上。
外头的人有几分犹豫,“那位公子说,他有法子对付盛人的卫将军,您一定会见他的!”
哦?这倒吊起了他的胃口,颜宋玦思量半刻,只道,“快快有请!”
未几,只见军帐的帘子被人从在撩起,一个修长的身形映入眼帘,颜宋玦从脚打量着来人,只见他一身深冷的黑披风,头扣着大大的帽子,容颜藏在里头,背着光看不清楚。
颜宋玦最烦这等故弄玄虚之人,不耐烦道,“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男子一只伤痕累累的手露出来,一把摁在帽子上,随着帽子一揭,响起一道狠绝阴森的声音,“柯、景、睿,见过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