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坚决道,眼眶凝血,戾气深重,“打开!”
便是方才还嬉皮笑脸的徐初子,也被他的气势震慑住,哆嗦着打开大门。
外面残阳如血,一眼望不到头的旷野之上,骑着战马的军士在营地中穿梭,厮杀震天,到处是刀戟交战的身影。
卫良和摇摇晃晃的走出去,大地在他的眼中倾斜,何辅在说些什么。他听不清,人影在他的眼中不断的重叠、晃动,整个世界在她的眼中扭曲,耳中有巨大的轰鸣声,四周杂乱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如隔着几层厚棉絮,恍若远处飘来的,极为渺茫。
他艰难的走到空地中央,迎着一匹飞奔而来的战马。忽然展开双臂,一掌拍飞了他。
卫良和一身军服上挂满了血浆,头发披散,?着血液,脸上也糊满血污,根本看不出原来的五官,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泛着青幽的光,颇为阴冷慑人。
那燕人滚落在地,卫良和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马鞭,他才在一边结巴着问:“你究竟是人是鬼?”
卫良和丝毫不理会他,一脚登上马镫,提起一口气翻身上马,何辅望着飞马而去的人影,忽然反应过来,迈开两条腿边追边叫,“将军!您快回来。您不要命了?”
残阳如血,迎着那光芒的余晖卫良和策马奔驰而去,他的世界天翻地覆,眼中的景象虚幻而扭曲。
卫良和胸口闷得慌,头疼欲裂,他知道他活不成了。
但他绝不允许自己死在一方暗无天日的子里,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他是他们这支队伍的精魂,他曾允诺过要带他的兵一起回家的。他不能最后丢下他们!
卫良和站在旷野里,面前是尸横遍野,四面八方吹来的冷风,空洞而冷寂,前方明明杀伐混战人心却如此寂寞。
他们都不见了,只剩下满地的残肢,面目模糊的尸体,找不到了。
战场混乱。何辅终于赶上了卫良和,在他身后猛然勒紧僵绳,下马凝望着面前这个如标枪一般笔直的背影,单薄,悲怆,孤独而凝固,许多年之后,何辅每每忆起。也总忘不了将军这苍茫悲凉的背影。
何辅不愿见他这般失魂落魄,连忙拉住他,道,“将军,卓青裴泽他们没死,夫人特地为您请来了徐先生,徐先生带来的机关人会对付北燕的重骑兵,咱们还没输!”
何辅他抬眸。目视远方,指着那巨大的机关人,便是前方燕人不断地夹击,但碾压着燕军仍如履平地,他不由心潮澎湃。
不过何辅顾着将军,很快收回视线,道,“您想想夫人,想想小公子,他们母子不能没了您,您振作一些!”
“桩儿……桩儿”男人犹豫着,内心挣扎,最后他终于愿意为了她而忍不住停了下来。
前面的背影肩膀微微晃动一下,何辅心跳加快,紧张的看着那人转过身来,那是一个呆滞的人。动作缓慢而僵硬,缓缓转过身来,披头散发,一身血污,身长玉立,说不清的感觉,让人感到一种巨大的悲伤和凄凉。
“将军——”何辅试探性地叫他。
卫良和的眼中没有焦距,何辅看见他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一个低哑轻微的声音随风传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他话音一落,忽然双目垂泪,两道鲜红的血猛然从嘴角、鼻腔鲜红的血液缓缓的流出,何辅惊恐的双眼暴睁,惊声大呼,“将军!”
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如一个面口袋一样直挺挺的向后轰然倒下!何辅连忙伸出手想接住他,却被后来赶到的冯熙来打断,“先别动他!”
跟在他身后一个胡子发白的焦实禄大吼一声出声,“”
冯熙来一边把几根银针快速的插入他的后脑耳后,一边嘴里回道,“冯某定尽力而为!”△≧miào△≧bi△≧gé△≧
何辅瞧着眼前的一阵的混乱,连忙命士兵抬来担架,他生怕他们笨手笨脚。与冯熙来亲自把卫良和轻手轻脚地挪上担架,一群人脚步平缓而快速地离开。
夜色深澜,羌州城外的主帐内灯火通明,笼罩着巨大的压抑的气氛。
卫良和躺在小榻上,脸上已被人收拾干净了,指甲的血土也被剔得一干二净,但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心跳微弱。胸口已一片淤红,没人敢动他。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冯熙来身上,他倍感压力,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布包,抖开,里面排列着大大小小长短不依的百十根银针。
冯熙来抽出其中最长的一根,长约有尺许,就见他左手持针,右手一阵光影般的舞动谁也没看清他的动作。
帐内谁也不敢开口说话,紧张的气氛丝毫不亚于大战即来。
“何辅,快来搭把手,记住,要快!”正说着,何辅几步走近,两人合力猛然把卫良和快速的翻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