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马上就要下船了,不能再为她打点船上的诸事,便总是想再多为她做一些事。和景瑚说了会儿话,很快就又去忙碌了。
景瑚也有事要做,要给万家的管事写信,要吩咐宝蓝她们为绀青准备行装和到了万家需要打点的银票等物。
她知道她该去做这些事,天色将雨未雨,她还是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清晨的风很大,把她没有编进辫子里的碎发全都吹到了脑后。
触摸到绀青手的那一瞬间,那种触感仍然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长到这么大,她没有失去过什么。
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健健康康的活着,就是她祖母,也是近来身体才有不好的。而她却被母妃安排着下了江南,她对祖母其实也有些不孝。
若换到从前,她大约是想不到这些事的。她从来都只看得到眼前,只图眼下的快意。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会那么尽力的去为别人着想。
是时间,还是别的什么,一直在推动她成长。
她本来是想着想一些其他的事情,回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忘记她此刻的伤感,可是被河面上的风一吹,她好像反而更伤心了。
干脆不管不顾,把手臂搭在船舷上,又把自己的下巴搁在了手臂上,整个人的重量都倚靠在船板上。
反正此时也没有人,没什么人会知道她在这里,她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然后装作一个坚强的大人,回到自己的房中,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
刘嬷嬷要下船了,她是这艘船的主人,会努力的让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感到高兴。
可是她才安安静静的流了一会儿的泪,身后便传来了柯明叙的声音。
“小县主这样用力的靠着船只的一侧,若是船只侧翻了可怎么办。”
景瑚没有一下子回过头去,脸在衣袖上蹭了蹭,想把眼泪都蹭掉。蹭着蹭着,忽而想起来自己此时根本就是仪容不整,好像忽然也不是那么想见到他了。
她到底还是慢吞吞的回过了身去,视线落在低处,不好意思和他对视,“小柯大人。”
话一说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居然已经有些嘶哑了。
柯明叙显然并没有想到转过身来的景瑚会是这副模样,忙关切道,“小县主这是怎么了?可是昨日收到燕京的来信,家中出了什么事?”
景瑚摇了摇头,莫名的觉得委屈,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不断的落下来。
柯明叙站在她面前,好像难得的有了些无措,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了她,“万事都有解决之法,情绪发泄完之后,若是愿意,可以和我商量。”
景瑚接过了还有他温度的帕子,很快闻见了一阵类似于合欢花的香气。不是从前那种无名的松柏香气,也不是她曾在他身上闻见过的她赠给他的“山中人”的味道。
她将它展平,看见了帕子一角绣着的丹顶鹤。和他从前借给她,她不曾归还的帕子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