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恢思忖一番,觉得有理,却仍有担忧,道,“现如今,杨涣那里情况未明,麹歆乍现石门镇,是利?是弊?还未可知啊。”
任回道,“大人所虑极是,此事职已想好,麹歆若去,必要装扮一下,遮隐容貌才好。”
于是,在第二天的正午,石门镇上就多出来四个人。
四个人是四种打扮,一个是商贾的打扮,一个是管账的打扮,一个是跑退的随从,还有一个是挑担的挑夫,挑夫体壮身健,头戴着一顶大草帽,帽沿遮住了他上半截的脸,还有一脸的乱胡须,密密匝匝布满了脸的下半截,竟是看不到一丝真面目,这人当然就麹歆了。
任回之所以要扮成商贾的模样,自是有他的打算。
杨涣和上官琦,一个是查案捕贼的干吏,长年与贼盗及凶险为伴,所累经验极丰,一个是在绿林里滚爬的人,又曾学游侠闯荡,见多识广,而且,还有一个羌人的朋友,即使是较为棘手的事情,对这两人而言,总也能处置得八九成的妥当,即使是罕有的难事,也不至于一去四五天不见个音讯。
那么,这两个人多是逢上了比罕有的难事更遭糕的事了。
任回持着这样的一个判断,所以才做了一番装扮,走进石门镇。
石门镇的确是狭窄拥挤,也的确是商贸繁盛,南来北往的大小商贾满满地挤塞在这里的每条街每条巷,做什么生意买卖的都有,更多的,仍是倒转山货。
镇子中,羌人开的铺店也不少,过去,山里的羌人不通经商之道,山货输出往往是靠商贾来收,价格压得也低,后来有精明的羌人也作起了生意,硬是挤走了一批商客,只是无法像汉人商贾那样拥有广泛的经营渠道,所以也做不大,只靠采办山货与一些赚倒卖钱的商人做对口的生意。
也有例外,有一个羌人商贾把生意做遍了全郡,还涉及邻郡,这个人叫阿珂谒,汉名叫石通,石通的店铺就在石门镇最繁华的主街上,本郡经商的人大都是知道他的,知道他,多是因为他是一个羌人。
麹歆当然知道这个人,这家店,他也曾受雇于这家店,拉过数次货。
这时候,他引着任回就站在距这家店五六丈外的一个巷口边。
“嗯,就是这家,店主叫石通,是从那景寨出来的,多少还和石梅沾着些亲,他的管账先生我认得,是从上邽请来的,听说他交识甚广,石通家的生意做得好,多是依仗着这个管账先生。”
任回点了下头,道,“应该就是这家了。”
石通并不常在柜上,今天到柜上来纯是凑巧来了兴致,甚至亲自摆排用来展示的货样,以至于任回差点错把他当成了伙计,好在看他的穿着颇是讲究,才没有乱用称呼。
石通见有客人临门,很是高兴,也不用伙计,亲自迎上来搭话,先不提生意,只说些亲近的话,如客人仪态,如客人风度,如客人言谈,再接着说客人在本地的吃住,顺便介绍了几个可游玩的佳地。
石通的话柔和、热情还不乏彬彬有礼,油然就生出一种不可抗拒的亲切感,似乎曾与他相识了许多年。
任回被石通的这番热语说得有些怀疑自己装扮得究竟像不像一个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