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回并不是一个冒失的人,之所以决定走进石通的店铺里来,是因为,就在半个时辰前,他正在石通店斜对的一家店铺里,和店主说话。
店主一个很爱说话的人,他不是本地人,总想从来来往往的客人中听到熟悉的乡音,可惜,他一直就没听到过。
任回当然不是他的家乡人,可任回却问他家乡是哪里的,这就让店主很高兴。
“我是梁州阆中人,来这里有十年了。”店主说。
任回叹息道,“背井离乡,到这里做生意,不易啊。”
“肯定不易的,说起来也后悔啊,应该去汉中的,为什么要跑到这里?”
“这里不好吗?”
“不好,哎,哎,不是说这里的人不好,我是说这里的生意不好,越来越难做。”
“我看这里挺热闹的嘛,买卖好像都挺好的。”
“你那是看表面,不行的,你看着这条街这么热闹,铺店一家挨着一家,其实十家里面,有一半是赔的,我还算不错的,也只是不赔也不挣。”
“为什么会这样?”
“若要说在五六年前,生意还算不错,可是这些年,就不行了,山里的羌人也开始做生意了,夺了我们有一半的生意。”
“嗯,这事我听说过,他们的生意做得怎样?”
“其实也不怎样,只不过是相互争,争得谁都没利赚。”
“我听说有一个叫石通的羌人挺会做生意。”
“哦,他家啊,呶——,就是斜对面那家,这里羌人的买卖,只有他家最好。”
任回转过脸去瞧了瞧,“门面不大啊,看起来也很普通嘛。”
店主冷笑了一声,“可不知怎地,生意还特别好,这就真的让人就觉得奇怪了。”
“听你的意思,他们的生意有问题?”
“我一直就觉得他们家的生意有问题,可咱没啥证据,也不能乱说,直到前些天,来了位衙门上的官差去登他的门,这才敢确定,他们家的生意一定不干净,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那位官差不是一般的官差,他是西县贼曹衙的官差,我不认识,那天正有一位各县串买卖的人在我店里,他识得那位官差,是他告诉我的,他说倘若是这位官差去了这家店,便可说这家店必定与贼盗有瓜葛。”
“哦——”任回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道,“只有一位官差去的?”
“呃……不,还有一个人,看打扮虽不像是官差,但透着的那一股子精气神,就是官差的架式,我们估摸着,应该也是个官差,只不过是穿着便装。”
“两个人?难道是到那个店里去办案?”
“恐怕就是,进去了很长时间,这相邻的几个店都知道了这个事,都想知道官差进去做什么,打算鼓动个人进去打探一下,只是,人家竟然关上门了,连买卖也不做了。”
“那后来呢?”
“后来,又来了几个人都钻进那个店里了,看那身装束,就知道是羌人。”
“莫非是山上的羌人做了不法的事,官府来追查了?”
“定是他那个店不干净,触了国法,官府来追究了。”
任回知道店主说的是同行的解气话,微微一笑,道,“那两个官差呢?出来吗?”
“当然出来了,难道他们还想谋害了那俩官差啊?不过我们都看得清楚,出来是出来了,但都是绷着脸的,一脸怒气,一堆羌人就围着俩人,低头哈腰地说着好话,就那么一起走了。”
“走了?”
“走了。”
“是官差和那些羌人一起走的吗?”
“眼看着,是一起走的,肯定是要查他们的底,我们猜,他们的坏事一定做了不少。”
“可是,”任回又瞧了瞧那家店,“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啊,照样是开门迎客啊。”
店主又冷笑,“死撑罢了,我敢打赌,这家店过几天肯定关门。”
任回也笑,却是有些无可奈何地笑。
任回从那个店里出来,就又回到了巷口,两个去别处打探的差役也回来了,一个所说的和任回了解到的并无二致,另一个却是从镇口的住户那里打探出消息,说是前些日看到一位官差同一群羌人往西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