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次,韩公望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正面回答盛独峰的疑问。而是沉默的转过身去,重新捧起那柄血气冲天的刺王剑。随着剑身缓缓地从他手中划过,韩公望几度张口欲言、但却屡屡欲言又止。最终,他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苦笑着叹了口气:“唉,罢了,罢了。终究是老了啊,再不舍,也得给年轻人让位啊。独峰,你且过来跪着。”
“是。”盛独峰虽然不清楚韩公望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的用双膝挪到了韩公望身后,毕恭毕敬的等候着他的指示。
“听好了独峰,从现在开始,老夫问你一句,你就必须要答一句。不可太过迟疑,不可撒谎,亦不可含糊其词,明白了吗?”
“小子明白!”
韩公望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来、无比郑重的将刺王剑剑身平悬于盛独峰头顶。望着眼前这个深得自己欢心与青睐的年轻人,韩公望清了清嗓子,开始以一种异常严肃的口吻沉声问道:“盛独峰,现在,我以韩家列祖列宗之名义相问:汝可愿自此刻起,继续坚守本心,誓与世间之恶抗争到底、决不妥协?!”
“小子愿意!”
“汝可愿自此刻起,继续竭尽全力守护弱者、亲友与下属,不让他们受到丝毫伤害?!”
“小子愿意!”
“那么,”说到这儿,韩公望突然刻意顿了三四息的功夫,然后才接着问道,“汝可愿自此刻起,接我刺王剑,以悬剑阁新一任阁主、兼新一任铸神老人的身份,继续研习悬剑阁的武道与铸兵之道,直至……将它们带到这个世界的顶峰?!”
盛独峰嘴巴张了张,瞬间傻在了原地。良久,他才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韩公望:“韩老前辈,小子……”
“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韩公望冷冷的打断了盛独峰的话,“好歹也是身为上位者,难道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盛独峰闻言一惊,当下忍不住扪心自问了起来:是啊,我到底在担心个什么呢?是担心挑不起悬剑阁这个重担吗?还是怕别人在私底下说闲话、惹来嫉恨?毕竟自己……实在是太年轻了啊。
或许,这两者都有吧。但既然我已经向韩老前辈发誓会好好跟随父亲学习了,那这区区一个悬剑阁,我有什么不敢接?!难道先前自己所立下的那些誓言,都只是随便抖抖嘴皮子、跟韩老前辈逢场作戏吗?如此瞻前顾后、婆婆妈妈、不敢承担,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想到这儿,盛独峰心中的诸多忧虑顿时一扫而空!重重一抱拳,盛独峰“砰”的向韩公望磕了个响头,正色回答道:“请韩老前辈恕小子迷茫之过!小子愿从此刻起,接过刺王剑,以悬剑阁阁主、铸神老人的身份继续守护悬剑阁!并于此立誓:定将悬剑阁之武学与铸兵术,带至这个世界的顶峰!不负您老人家厚望!”
“好!好!好!”听到盛独峰这么斩钉截铁的回答,韩公望欣慰的接连夸了三个“好”字。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将刺王剑移交到了盛独峰的手上,“独峰,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悬剑阁新一任的阁主兼铸神老人了,悬剑阁上下,自此皆听从你的号令行事!只不过,悬剑阁地产众多、内部复杂,总部更是位于外人难寻的小沨洲。你要想在短时间内自己摸索清楚这些,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老夫会暂退副阁主一职,协助你管理、了解悬剑阁。直到你真正坐稳了悬剑阁阁主之位,老夫便可安心的退隐山林了。”
“哦对了,还有两个重要东西,老夫差点给忘了。”
说罢,韩公望又从怀中取出两本有些上了年纪的书册,一并交给了盛独峰:“这两本书册中的内容,本为先祖韩龙亲笔所着。只因时代久远,寻常竹简书籍难以保存,所以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就重新将其中内容誊抄至新卷之上,以便继续流传下去。不过你放心,虽然这两本都是誊抄的,但也只有历代悬剑阁阁主有资格动笔。所以,老夫敢跟你打包票,绝不会有丝毫误差的。”
“《韩家剑》……《铸兵要术》……嘶!韩老前辈,这本《韩家剑》好眼熟啊!该不会是……当初咱们在酒楼中初次见面时、你拿出来想要送给我的那个东西吧?”细细端详了几遍韩公望所递来的两本书册,盛独峰突然指着其中一本低声惊呼道。
“哈哈哈哈!终于想起来啦?”韩公望忍不住抚须大笑,“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后悔当初没果断收下它啊?不过你也用不着后悔,且不说你现在已经是它的主人了,即便不是,这么珍贵的东西,老夫也绝不可能轻易送给一个初次见面的小鬼头的。就算你当时真的敢收,老夫也自有办法再暗中让它回来!而相应的,你也就得从老夫准备传承衣钵的名单中剔除出去了,毕竟老夫最不喜欢的,就是贪婪之人。所以啊,你该感到庆幸才是。”
“原来韩老前辈早有考校小子之心!”盛独峰这才恍然大悟,但很快,一个新的疑问又浮上了他的心头,“不过话说回来,那您先前所定的‘德、义、礼、智、枭’五考,小子现在是全部通过了吗?”
看着盛独峰眼中所透露出来的丝丝期待之色,韩公望忍不住轻笑一声,随即毫不留情的“打击”道:“当然没有。到目前为止,你顶多通过了‘德、义、礼、智’这四考,但最后一个‘枭’考,你还远远不够。老夫不是说过了吗,你必须要先学会你父亲的管理手段与为人处世的各种秘诀,才有资格成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在此之前,你还配不上枭雄的‘枭’这个字。”
“这样啊……”盛独峰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那既然小子没有通过这五考,您为什么还会选择将悬剑阁交给小子啊?奉明大师,我父亲,还有元城主,不都比我更适合吗?”
“没错,他们的确都比你更适合,但他们也都已经上了年纪了,”韩公望语重心长的说道,“独峰,这个时代是在不断进步的,老一辈的人,终究会被时间与时代所遗弃,包括老夫也不例外。所以,老夫才会选择你这样的年轻人,而非你爹他们。同样的,老夫也相信你,你会比他们做得更好!走得更远!站得更高!”
“韩老前辈……”韩公望这一席感人至深的肺腑之言,差点没把盛独峰给说哭了。就在他准备再向韩公望好好表明自己的决心时,屋外突然响起了昆棘略为急促的通报声:“主人!濮王千岁亲自登门拜访,现已被我等迎入楼中看茶。只是,濮王千岁上来就点名要见姚瞳,观其架势,恐怕是来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