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流经一条清溪,确切地说是个沟渠,只有一掌之宽,幸而水流来自山谷,纯净无污染,青蓝腰酸背痛地洗完菜,一抬头发现流昀息拿着根树枝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里。
“你在干什么?”
“嘘!”流昀息止住青蓝问话,头都不抬一下。青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只见树枝在水里猛地一刺,随即枝头有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贯穿而过。
“今晚有鱼吃了!”青蓝一怔,立刻两眼放光,刚才的腰酸背痛一扫而光。
流昀息看看天色,夜幕逐渐降临,远山由翠色变为深黛的,村子里笼罩了一层灰蒙蒙的烟,放眼望去,没有一丝灯火,视线一下子晦暗了。
村庄贫瘠,家中有灶台的寥寥无几,看来以前那些村民经常搭伙烧饭,而仅有的灶台也早已破败不堪,流昀息索性找了些木柴露天堆放,火苗从柴堆腾升,柴上架着口还算能用的铁锅,就这样煮起了米。
看着他驾轻就熟的样子,青蓝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愣着干嘛?帮忙看着火候。”流昀息在旁边拾掇起木柴,“水不够了就加水,火不够了就加点柴,但火也不能太大,另外时不时搅拌一下,否则容易结底。”
青蓝还真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煮饭,但这对流昀息来说显然是再熟悉不过了,她一边守在锅前,一边不由问道:“你以前带兵打仗的时候,都吃些什么啊?”
流昀息将洗杀完毕的鱼穿在树枝里,新搭了一小堆木柴,就着燃起的火焰烤起了鱼。他努了努嘴:“就地取材啊,像今天这种伙食算是好的,至少有热腾的饭,还有煮熟的野菜和烤鱼。”
青蓝抿起了嘴唇,幽幽问道:“要是连柴都没有呢?”
“那就只能生嚼了,总比饿死强吧?有次我们行军雪山,在雪地走了整整三天,饿了就抓把雪水,手下那些人练就了一个铁胃,就差没吃石头了。我手下曾有个人,每次外出行军时就与人打赌,赌这次能吃肉还是吃草,他每次压在了肉上,结果次次都输,差点没把裤子都输掉。”流昀息自嘲地一笑,手里熟练地转着插鱼的树枝。
“还有这种人?我倒是没有听他们说起过。”
流昀息一哂:“没多久就死在了前线,倒是把欠债给一笔勾销了。”
青蓝睫毛一颤,垂下了眼帘。他说来轻巧,可是有谁知道当时的凶险和危难呢?对于他们那些在前线冲锋陷阵的人来,无一不是攸关性命的时刻,谁都不知道这一餐会不会是最后一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日的曙光。
这具看似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身躯下,曾经历了多少的生死磨难、目睹了多少的血肉分离?青蓝偷偷看了流昀息一眼,冷不丁撞上他深邃的目光,那眸中的墨色深沉如水,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眼里折射出一股难言的静谧,青蓝心脏猛烈地跳动一下,下意识咬紧了嘴唇。
“啊你干嘛?”一股凉意像触电般袭至脸颊,随即青蓝像受惊的小鹿一下子跳起来,捂着脸颊瞪向流昀息。这个色心不改的家伙,竟然趁她不注意摸她的脸!
流昀息的手指尴尬地在半空中静止两秒钟,他的视线始终不肯放过青蓝:“看你脸这么红,给你降降温。”
“那是因为我离火太近了!”青蓝一溜烟坐到了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