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耳里响起一个沉闷的声响,把她吓了一跳,也不纠结谁的地盘了,赶紧溜到房门口透过门缝去看。只见流昀息一拳砸在柱上,忿忿道:“飞羽军明明势若破竹,这个当口高昌提出和亲,显然是求生自保。在我看来,这种事情压根都不用考虑,直接一口拒绝就可以!想不到皇上竟然在考虑答应和亲……”
飞雪也被刚才那虎虎生威的一拳给震慑到了,不自觉地跟流昀息保持一段距离,以防殃及池鱼,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感慨着:“看来年纪大了胆子小了。”
流昀息双眸充斥猩红,又是一掌拍在柱上:“那些灵丘城之战的亡灵如何告慰?”
飞雪看了他一眼,忽然来了句人话:“老大你好好活着就是他们最大的告慰。”
“烂命一条,太看得起我了。却不知哪位皇子有此荣幸迎娶莲雅。”
飞雪一下子精神了,搓着手贼兮兮笑道:“莲雅?是那个女人来和亲?这下热闹了。”
“唯恐天下不乱!”流昀息仗着手长,直接敲他脑袋,脸上的血色总算恢复了点正常。
飞雪赶紧缩着脖子,然而跟流昀息比起速度来,还是慢了一拍,脑袋上结结实实中了一记,当下夸张地叫出声来:“嘶——痛痛痛!哎还能有哪个皇子,不是二皇子就是九皇子……”
流昀息轻笑了一下:“看来九皇子挺能耐啊,他来都城也没多少时间吧。”
“还没青蓝在都城里的时间久呢。”
流昀息点头:“不错,短短时日已隐隐与二皇子平分秋色了。”
这话说的,一时间叫人听不出损人还是夸人。青蓝听在耳里,心想流昀息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夸人的话吧。她凑着脑袋偷听着,冷不丁脖子里窜入一股冷风,回头一看发现起床时忘了关窗,桌上的纸张哗啦啦吹动着。
青蓝一阵心虚,赶紧三两步过去关窗,一回头只见冯雨儿给她的诗词本敞亮地打开着,上面的涂鸦一如既往地潦草。这涂鸦本青蓝见着就心烦,看也不看就合上,哪知眼底闪入一道金芒。青蓝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睡太久以至于老眼昏花了,再一低头只见掌心的木色手符正对着那本诗词,金芒落在诸多涂鸦中间,闪烁间好像有字隐现。
青蓝呆住了,抬起手掌将正声令看了又看。这时身后传来流昀息脚步声:“醒了?”
青蓝合上书,刚一回头就迎上流昀息谑笑的眼神,心里一慌赶紧低头。那一瞬间流昀息的身影靠近过来,片刻前还在愤愤不平一拳砸在柱子上的手环住了青蓝的腰,炽烈的气息袭了过来。
青蓝全身毛孔一下子缩了起来,鼻息间的那股炽烈将她团团围住,叫她无法动弹,有那么片刻几乎要窒息,沉沦在流昀息唇齿间,浑然不觉自己的后背抵到了墙边。她多少要挣扎一下的,哪怕是象征性的,毕竟落日城一别,说好了各走各的桥,可是当她亲眼看见流昀息沦为死士、击杀喀可大巫师的种种过往,亲身感受到那无边的黑暗和寂寥,亲手触摸坠入泥泞深处的绝望,她一颗肉长的心如何还能波澜不惊?……早已巨浪滔天啊。
既然再也无法从惊涛骇浪中抽身,那不如、随心逐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