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请安过后,叶安好拦住叶安安去路,趾高气昂的问道:“请你喝酒,去不去?”
“我去如何?不去又如何?”叶安安反问,这算是鸿门宴吗?倒有些个趣味。头一次见人请客这般不客气。
“去,你我便是姐妹,不去,就是不给我叶安好面子。”叶安好叉腰耍横,骄傲的姿态,仿佛在告诉叶安安,我叶安好请你是你天大的幸运。
“哦,那我还是不想去。”叶安安惋惜叹哉,这大好时光,还不如回去睡觉来的自在。
“你!”叶安好没有料想到她会拒绝这般干脆,连个解释都没有。
转念一想,随即面带微笑威胁道:“叶安安,不是你想不去就可以不去的,我叶安好没有办不成的事,请不到的人,就算架着你去我也无所谓。”说着,身后围上一群小厮,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叶安安干笑几声,友好的搂过叶安好肩膀,赔笑说:“阿姐请客,小妹怎么会推辞呢。”
叶安好似乎十分嫌弃的耸耸肩,变扭的说:“请吧。”
“阿姐先请。”自不会忘了尊卑有别的礼数,怕叶安好抓住机会不撒手。
屋内,独留两人,围桌而坐,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两人已是醉意浓浓。
“这是阿姐特意为你备下的酒酿,别人我还不给呢,你一定要尝尝。”叶安好半眯双眸,双颊染上朵朵红云,神神秘秘从柜中拿出一酒壶。
只见那酒壶雕刻精美,上有一株双生花,同根生,同根盛开,妖艳灼华。酒柄上有一红一白两个按钮,似在呼应这各有千秋的花儿。
叶安好捧着酒壶,笑的花枝乱颤:“这可是个好东西,本叫九曲鸳鸯壶,可我今天却偏要唤它双生壶。”
痴笑一番,瘫坐位子上,指尖从瓶身划过,喃喃自语:“叶安安,你可知道?什么叫双生花,同根生,却不能同活,两者只能留其一。”说着,一丝嫉妒,一丝决绝,于一瞬间一闪而过。
叶安安心下了然,原来所有的伏笔都埋藏在这,“知道,一蒂双花,独留一朵,璀璨夺目。”
短暂沉默后,叶安好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状,莞尔而笑,嗔怪道:“说这些作什么?煞风情。”
手持酒壶,慢慢酙满一杯酒,再去酙另一杯时,手却在不经意的微微颤抖,大拇指缓缓偏向红色按钮那旁,心在抖动,酒水满溢,叶安好都不曾注意。
叶安安突然一下握住叶安好手腕,叶安好回神,抬头定定看着叶安安,满脸慌张。
“满了。”神态自若,只友好的提醒。
叶安好低头看向酒杯,酒杯下已汇成一滩,凄凉笑着道:“是满了。”
拇指与食指轻捏着溢满的酒杯慢慢推到叶安安面前。
神色黯然,一晃眼之间,又笑若花开荼靡。
“我是嫡小姐。”许久才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我知道。”叶安安静静看着叶安好。因为是嫡出,万众所归,怎能比不上一个不受宠的庶出,那是她骄傲上的灰尘。
“我不会感恩。”
“我并非是为了感恩。”叶安安笑的忧伤,宛若西天晚霞。
两目相视,一眼仿佛已是万年。
停顿许多,叶安好欠身起来,自顾自的说:“天有些燥热,我去开窗,风凉好受些。”踱步至窗前,缓缓打开窗户,风过,凉意至,酒意清醒大半。
窗外的百花开的热烈,阳光还是如往常那般好。
待坐回桌前,关心问道:“可还好些。”
“凉快许多。”享受着习习凉风,怕再无来日。
叶安好缓缓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似在安慰自己说:“一杯酒罢了。”
“嗯,一杯酒而已。”说罢,酒入肠中。
玉指动夜光,落花狼籍酒阑珊,笙歌醉梦间。
“其实双生花还一种说法,一朵是在深秋十月晚上月光最明亮的时候盛开,也叫十月花;而另一朵则在初夏太阳最柔和的时候绽放,俗称六月花。”叶安安摇晃着空酒杯,喃喃自语。似说给叶安好听,又似乎自发感慨。
又自嘲般笑笑,扶着椅扶手,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多谢大姐好酒,若有幸,能有来日,必当回请。”
叶安好看着摇摇欲坠的叶安安夺门而出,瘫坐酒桌前,仰头依靠于椅背,发呆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你没事吧?”月一看叶安安出来,赶紧上前搀扶。
叶安安醉醺醺的摇摇头,秀发微散。
“小姐,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月一心疼的嗔怪。
“无妨,我们走吧。”叶安安半个身子倚靠着月一,半梦半醒之间回答。
待出了东苑,叶安安似是忽然清醒,站稳,拉着月一说:“快,快去季府请季风来。”
“小姐,你怎么了?”月一被叶安安突然的举动惊到。
叶安安没有说话,瞧着四下无人,只是手从脖子间一划而过。
月一惊恐的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说:“小姐,大小姐?怎会?!”
“别问,快去。我不能离开,快!”叶安安使劲捶着胸口,无奈,怎么也吐不出,脑袋一片空白,只催促着月一快去。
“小姐,等我,撑住。一定要等我。”月一急得泪夺眶而出。夺路而奔。
叶安安注视着月一奔离的背影,抬头望天,望日,望花草树木,亭台楼榭。
一切似曾相识,又似初见。
“小姐!”胧月阁门外传来几声急呼。
季风几步飞奔至叶安安身旁,抚摸着她额头旁的秀发,痴痴的说:“安儿……”,另一只手也不停歇,帮她把脉。
叶安安躺在摇椅上,半书遮暇,树下余荫,偶有几声沙沙树乐。如同一个熟睡的婴儿,梦里拾甘露。
“小姐……奴婢来晚了。”月一跪倒一旁,已是泪流满面,不知所措。
叶安安缓缓睁开眼眸,头晕乎乎的,眼前,绿叶成阴,蓝天白云。
“我这是死了吗?”喃喃自语。
“傻丫头,说什么呢?”季风坐在椅边,轻敲叶安安额头,说不尽的宠爱。
“季风!”一声欢喜。
忽然像是明白了些什么,转而忧伤,“季风,你也死了吗?”
季风有点好气,仍是温柔的说:“傻丫头,你只是喝醉了。怎么还开始说胡话了呢?”
“喝醉?……什么?我没中毒?”叶安安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
“嗯,喝醉,没有中毒。”季风再三肯定的告诉她,刚才看她睡着的模样还差点以为是……,真的,那种感觉,心惊胆战。
“那中毒的是谁?明明是两种不同的酒?我喝的明明是那杯红色的,是有毒的那杯。”叶安安陷入沉思,久久想不明白,这个叶安好,到底想干什么?
督察府东苑
翠玉见叶安安离开,消失在院门口后,赶忙入内。
跪倒在叶安好身旁,“小姐……”
“她,走了?”叶安好出神的问道。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