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宥过来的时候,程英桀也刚好把那道题解出来,他只要把题解出来,心情就很好,看到李宥过来,心情更好,笑得花枝乱颤的,然后跟只猴似的窜出教室。
李宥看他两手空空地出教室,揪住他问:“明天考试,你回家就睡啊?”
程英桀就装模作样地说:“都差不多了啊,月考而已,不用那么紧张。”
抖腿都抖成那样了,还不紧张?唬谁呢。
李宥没有理他,大手一挥,把他推到一边,然后从后门进来,一进来就在我旁边坐下,那一瞬间我竟然有点紧张,但是和考试的那种紧张,显然不一样。
可是,我为什么要紧张?我又没做亏心事。
那副画是老胡要给我的,不是我主动拿的,而且我还因此背了锅,我为什么要过意不去?
他跟我打了声招呼之后,把程英桀地上的书包拎起来,就开始往里面装书、试卷、作业本,所有那些他觉得考试前需要看的,他都帮程英桀装进包里,然后边整理边问我:“元尹,你怎么还没走?今天不是自己骑车来的吗?”
他怎么知道我今天是骑车来的?我今天才第一天骑车来上学,这么巧,他早上看到我了?
“早点回去,一个人不安全。”
单海民风淳朴,治安也一直都很好,而且我长得就很安全,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安全的。
“好,马上就走。”
然后他忽然暂停整理,看着我铅笔盒旁边那张写着考场的纸条,问:“这是你的考场?”
我点点头,很巧吧。我们一个考场,还坐一起,高一加高二,近3000人的排列组合,我们就这样不偏不倚地坐一起了。
还有更巧的是,文郁辰也和我们在一个考场,就坐我们后面。
“我们一个考场,好像还是同桌的位子,你明天可以早点来考场,有不懂的,还可以问我。”
胡南实说得对,我有李宥这样的朋友,挺好的,学习上的问题,我都可以请教他。
那些年,在我的记忆里,不管多难的题,他只要看一眼,就能开始给我讲,而且思路清晰,逻辑缜密。
以我的水平,很多题目,其实都很难一遍听懂,他就不厌其烦地反复给我讲,直到给我讲懂为止,如果有空,其实我很愿意拿着题目,去竹园问他,因为听他讲题,枯燥无趣的题目,也能变得可爱起来。
“李宥...”
“嗯,有不会的题吗?哪题?”他边整理边问我。
可是,我现在在背古诗文,我有点后悔,早知道他要来,最后这几分钟,我该看看数学化学错题的。
我把卡片往回塞进抽屉,手放回到桌面上,想说的话又咽回去:“没有,暂时没有,你先忙。”
真的不是我不想给他,只是我就这样把卡片交给他,不合适,就算要给,也应该是她,亲手给他。
程英桀看他还在磨蹭,回座位阻止他:“快走吧,我不要带这些东西。”
李宥坚持不懈地又给他装了一本英语书,以过来人的口气教育他:“你这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难易深浅都把握不好,还是带上吧,多学习学习。”
程英桀有时候很任性,不想带的东西,坚决不带,不想做的事情,坚决不做,然后顺手就把英语书,从书包里掏出来,英语书上有光碟,掏出来的瞬间,光碟勾到书包拉链,就飞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程英桀也不去管那张光碟,继续任性地反抗:“第一次怎么了?我这水平,你还不放心?你可以我就可以,你相信我,用不着,带了我也不会看的。”
李宥把光盘捡起来,夹回英语书里,用命令的语气说:“看了对你没坏处,来我房间,一起看。”
“我不看,看了更紧张。”
他终于承认他会紧张了。
然后李宥很善解人意地说:“不看也行,那你想想看,还有没有哪些,不是特别会的,回家我教你。”
然后我一回头,教室里的男生,纷纷转头,看向我们这边,脸上还挂着极其诡异和讶异的笑容。
我莫名地觉得有点尴尬,挥挥手说:“你们快走吧,早点干完,早点睡觉。”
我其实我是想说:早点看完,早点睡觉的。
不知怎么的,一时舌头打结,就变成“干完”了,听上去,好像蛮粗鲁的,但我也懒得改口了,反正意思差不多,懂的人都懂。
然后他们就趴在桌面上,笑岔气了,连省省也跟着笑,边笑边眯着小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我说:“尹尹,你好懂啊,原来你平时都是装的啊。”
我装什么了?我一向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啊。
程英桀撇了我一眼,朝前面喊了一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然后拉上李宥就跑了,他们经过窗边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脸很红,耳朵也很红,也不知道在害羞什么,第一次月考,紧张很正常啊,装什么呢?
我整理好书包,推上我的自行车出校门,这也是我第一次,骑着自行车,一个人在这么晚的夜里回家,虽然单海民风淳朴,很安全,但我还是有点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