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公主还安安稳稳活在这世上,长了一张不知道是肖似庄懿淑妃更多些还是溧阳长公主更多些的好皮囊。一面是陛下捧在心尖上的人,一面是陛下厌恶至极的人。这些年陛下对昭阳公主与其他几位公主的冷待,多半也是出自当年对溧阳长公主的厌视。
这位昭阳殿下日后究竟光景如何,眼下还轻易说不清楚呢。
--------------
万嬷嬷把白日里随昭阳公主一道出宫的见闻都禀报给桓皇后。
关于在鹿拾公主那里见到的场面,她说的话与昭阳公主先前说的都差不多。
只是话题转到回宫的路上,这就是昭阳公主没有说的部分了。
“定国公世子?”桓皇后的手指停顿住,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同万嬷嬷确认了一遍,“你说的是前段时候在北境立下赫赫战功的那位定国公世子?”
“是。殿下回宫路上,驾驶马车的内监并不当心,迎头正好与骑马外出的定国公世子冲撞上了。奴婢瞧着,小殿下似乎是与萧世子先前认识的模样,言语交谈间更是脸色绯红、语调软糯,不似往日殿下对待旁人的态度,如是小女儿家羞赧情态。且那世子更是主动递上糕点作赔礼,瞧望着小殿下的眼神也带着些许温度,并非是外头传闻冷心无情、鬼面将军那般。”
桓皇后皱眉:“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
“娘娘莫不是忘了,前几日太后娘娘带着小殿下去潭柘寺拜佛,当日定国公老夫人也带着萧世子住在禅房里,或许是那个时候就打过照面了。小殿下本就是生得娇俏动人,这萧世子若是动了心也是寻常——”
万嬷嬷说到这里顿住没再说下去,只是这再往后的话,也的确无需说出口。
“与你一道的柳嬷嬷她也瞧见了?”
“是。”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桓皇后摆摆手,显然是有些不大高兴,最后还微微扬高声音,也不知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要说服万嬷嬷,“许是你看错了也说不准。”
她随手从矮架上取了一卷竹简下来,伸手解开束带,摊平摆在面前,竹板上是她亲手用刀刻写誊抄的《登直禄山记》,原是她年轻时候爱不释手的文章。如今大把光阴都耗在深宫之中,偶尔翻阅这些陈年旧物,勉强还可拾起一些从前的雅趣,也可使她回过头,以现下时空里的目光去审视那个青葱岁月里明丽真实的自己。
“是《登直禄山记》呢。”她勉强扬起唇角露出艰难的微笑,随手又把竹简合拢放在了一旁。
“娘娘不看吗?”
“哪里能有心思去看。文礼瑆都不知被贬到什么地方去做官了,三进奏章祈愿天子开恩,想必也是走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如此这般再读他当年意气风发时挥毫洒然写就的文章,只会觉得满目荒唐。当时那感人肺腑的铮铮傲言,孰知真正践行起来,竟会被生活里的不堪杂事拖累得这样艰难。”
桓皇后指着矮架上垒起来的竹简:“都叫人塞进库房里去吧,本宫是不必再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