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没有反驳萧阜屿的话,她只是伸手让他到自己的面前去。
萧阜屿很顺从地走过去,在她的床榻边坐下,让她能够握住自己粗糙生茧的虎口。
“怎么了?”
昭阳没有立马回答他的话,她轻轻地用指腹来回摸索了几下萧阜屿的大拇指,微微低下头露出温柔纤长的脖子,随后才柔声细语地道出:“今日我入宫去了,见到了父皇。父皇说,要派遣你去北境,去那里指挥军队。父皇特意与我说了一句,也是让我要提早做准备。父皇可与你说过此事?”
萧阜屿点头。
“那果然是了。父皇的意思是,非你不可,即使我要使性子,那也绝无回旋的余地。”昭阳把自己的手放在萧阜屿的手掌里,抬起眼眸注视着他的眼睛,“你也是想去的,对吗?男儿都要建功立业才算是不虚度此生,人人都是这么说的。那肯定我的夫君也是这样子想的。”
“你不想我去?”
昭阳先是回避了一下直面回答这个问题的要求:“观赫——”这是她少有的称呼他表字的时刻。
“观赫,我的哥哥死在北境。你是知道的。明烈亲王,马革裹尸还。我的另一个哥哥,颖亲王,他也因为北朝之事端而无辜枉死。我觉得那个地方就是一场噩梦。谁去了,都是陷在泥沼里。但是你一定要去,这是你的职责。又或许是逃不开的命数。”
昭阳在说这话的时候,她几乎意识到其实自己只是为了说服自己不是吗?
萧阜屿当然无法明白她shuo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有她自己清楚。
如果萧阜屿此去北境,那么当他再回来京城的时候,是否上一世那些轮番的悲剧事件将要在京城这片天地间重演?昭阳是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重生回来的这几年,越是想要把事件搬离原本的轨道,可最后仿佛都只会变成一场空。
它有它自己的想法,根本不会依照昭阳的意志为转移。
她凝视着萧阜屿的面孔,轻而易举的,她就能将他的面容与当初那个冷硬无情的样貌重叠在一起。那个男人以长剑划开了她的手腕,让她的自由像是上了枷锁的飞鸟,禁锢在毫无人气的掖幽廷冷宫中,让她在最美好的年华,品尝到了什么叫做绝望,什么叫做冷寂,什么叫做全无人回应。
“我希望你能够平安回来。”
我希望你能够依然以定国公世子萧阜屿的身份,以南朝良将忠臣的身份,得胜班师回朝。
我不知道曾经的你是在什么样的仇恨下绝对易帜谋反,可是这一世,我们既已成为夫妻,就不该让彼此站在对立面上。我不愿再面对你的长剑,不愿再被困束在禁宫中得知自己的无能为力,我不愿让这一次意外的重生变得毫无意义。
昭阳凑过去轻轻吻在了他的唇角,垂眸时未能忍住那一滴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