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昭阳来到北境之后,她其实或多或少也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虽然她并不是一定想要找出北境已经陷入叛乱前夜的讯号,但是既然这样不顾一切地过来了,那么总归不能就这么毫无收获地离开。可是究竟要从什么地方着手?同时困难又不止这一重,在试图收集讯息的时候她手头亦是没有可用的人才与线索。
她只是以昭阳公主的身份留在大营中,每日活动的范围也不过是局限在萧阜屿的营帐周围而已。受限于南朝以京城为中心向外辐射出的皇帝的要求——女子不得干涉政事,即便是昭阳公主这样的尊贵出身,放在遥远的北境亦只是一个漂亮的昂贵的摆设物而已。她只可以被用来证明定国公府世子萧阜屿这一号人物受到皇帝的重用及信任。但是昭阳公主本身不具备任何发号施令的权力。
“觉得很生气吗?”几乎可以被称为是破天荒的,在来到北境之后的第七天,昭阳偶然遇见了顾清涟,后者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幸好顾清涟的语气还算是心平气和,眼睛里同样没什么嘲弄的意味,否则昭阳一定会以为这位人人称道是谦逊知礼节的顾家七郎是完全没有同情心和同理心地在嘲讽她。
“本宫为何要觉得生气?”昭阳反问他。
“曾经在京城是那样一呼百应,人人都会低下头颅向公主殿下致敬。但是在这里的人们,他们向你行礼时眼睛里却全然没有敬畏之心,仿佛殿下您的身上根本就不曾带着皇室的印迹。他们的恭敬只是粗浅地体现在动作姿态上,而非来自心底——更有甚者连肢体动作上的礼数都不曾完全尽到。对于昭阳殿下这样自幼受到万千宠爱成长起来的尊贵之人,恐怕这也是头一遭吧。”
“本宫现在确认,你虽然来自京城,却也是对本宫毫无敬畏之心。”昭阳抬起了下巴,冷淡地看着顾清涟,面无表情地回敬道,“本宫从来都不是执着于这些小事情的人。他们对本宫是否有敬畏之心,也不足以挑起本宫内心里的不快与愤怒。”
“是吗?我还以为殿下您也是野心家呢。”
“也?”昭阳挑着眉毛问道,脸上渐渐多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你这个用词倒听起来有些意思。是北境的空气让你有些飘飘然了吗?有的话根本不可以被说出口的,就连放在脑子里随意地想一想,只要被他人抓住把柄,都足以成为惩办你的依据。如果你急着想要与自己的头颅说再见,也没有必要拉着本宫一道去送死。”
“殿下多虑了。”
“多虑?你难道不是在以溧阳长公主比拟我吗?”昭阳直接捅破了窗户纸,毫不客气地直白质问顾清涟,“别把你自己想得那么无所不能。只凭借着你们家族中那位赫赫有名的塞上将军顾言柏,你们顾家人就是最不能说这种话的家伙啊。”
“原来殿下都知道。”顾清涟听到昭阳这样说,他反而是轻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切了许多,“既然殿下什么都清楚,那我说起话来也就更方便了。”
“你要说什么?”
“殿下不是也很好奇吗?为什么这一次的调职令,会把我们这批人派到北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