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年有意没有参加昭阳公主和裴家之间的事情,尽管萧阜屿此前亲自对他发出的叮嘱——或者说是要求——的实质内容是,确保昭阳公主此次从北境离开一直到她最终返回京城的过程中不会发生意外和变数。但是既然是涉及到了裴家的事情,谢怀年觉得他最好还是保持一段距离会更加合适。
而昭阳在和谢怀年分道扬镳,各自去做手头的事情之前,她也仿佛是敏锐地感知到了一些事情,她回眸注视着谢怀年,眼睛里隐隐约约透露出的想法实际上是有很高的确信度的。“你应该知道很多事情,所以你选择了明哲保身。”陈述句的语气,她把这句话说出口,事实上也的确命中了真实的情况。
“倒不必说是明哲保身的程度,只不过是在下认为,殿下应该不希望有另外的人介入您和裴家之间的事情当中。如果您需要我的帮助,我必然在所不辞。”
“我也希望不会有到达那样程度的一天。”昭阳的语气轻飘飘,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儿轻松愉快,意外之中地表达出来愿意以俏皮的言辞打破此刻不合时宜的沉重与艰难气氛的心情。
谢怀年又对她多嘱咐了几句:“殿下此次去寻找裴家人,还是应当更加谨慎一些。无论如何,裴家都已经是戴罪之身。陛下既然会将他们放出去,恐怕殿下也应该知道,陛下心里究竟是怎么样想裴家的。他们没有在这次的局面中失去性命,恰恰意味着——”
“恰恰意味着他们将会有很大的机会东山再起。”昭阳垂眸,她当然清醒地知道谢怀年的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裴家身处京城,数代任官,皆是出过权势在手的重臣。这样的背景,势必也会带来同样厉害的政敌及仇家。裴家这一番落难,恐怕有无数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的心思,判断是否有机会朝着裴家下手。可是裴家到底还是活到了现在,判处流放,来到岭南。
因此皇帝恐怕还是有保全他们的想法,打算给东承太子手上留一些可用之才。
这也意味着,昭阳不会有机会对他们下手,更加不必提是否要受到来自皇帝派遣出来的、潜伏在岭南的那些暗探及暗卫的监视和打探。昭阳恐怕接下来所做的事情,都会被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写在册单之中再送还给皇帝过目。
“所以,还是要劳烦谢生,为我去把在蜀中的事情办妥。我恐怕不会有机会和余地再去蜀中亲自查办这些有关的事情。仅仅是只能把脚步停留在岭南,无关痛痒地问一些各自脸面都能周全的问题,然后就会被来自京城的更具备说服力及威严的人,半是劝说,半是胁迫地回去。”
昭阳看起来有些意兴阑珊,大概也是认清了前途多险路,并不能够如她所设想的那般圆满顺利。
“既然这些因果利害殿下都知道,为什么您还如此冲动地抗旨不归京,来到岭南,并有计划在之后再去蜀中呢?”谢怀年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让他非常有求知欲的问题。是啊,昭阳公主既然这些道理都想得明白,可是为什么还是做出了这样称得上是“下下策”的举动呢?这不是明摆着要给自己闯下大祸,并且还无法达成目的吗?
昭阳倒是看得很风轻云淡,她微微抿起了唇,手指已经搭在了门框上了。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声答复道:“之所以来,是因为那时候不知道能够得到来自你的帮助。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下定决心的。那个时候我没有和萧阜屿提起过此事。一直到后来,他告诉我,可以来找你帮忙。我才知道,原来不必玉石俱焚,也能够得到一些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