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毓起身取了纸笔来在桌上写下来“珂毓”二字。
“郑公子瞧好,小女子名字是自貊族语言音译而来,我的姓那一长串,自己早都忘了,可不是取了‘柯’的汉姓。”
珂毓指了指那个“珂”字。
“不过嘛,你要叫我‘珂姑娘’也是可以的,只是怕公子弄错,将来啊,碰着一个与我‘同名同姓’的汉家女子,指不定会有多失态呢。”
郑琰玉大窘,连声说自己晓得了,以后便称她“珂姑娘”。
珂毓说那一句“我的姓自己早都忘了”,眼里也有落寞一闪而过,而后面那一句逗弄郑琰玉的话,便已经恢复了娇媚可爱。
接着三人吃茶,说了几句闲话,邹鸿跟珂毓说了自己去牢里调来郑琰玉和今天发生的一些事情,不知觉过了小半个时辰,邹鸿扯了好大个哈欠。
“你们便先去休息吧,后厨已经烧了热水,明日睡晚些再起。”
珂毓说着唤出两个小厮,一个叫做阿彬,一个名唤小郢,然后要二小厮带两人到安排好的房间去歇息。
邹鸿喝完最后一口茶水便起身了,郑琰玉也跟着起身,要走出房门时回头看到珂毓仍然在桌前坐着。
“珂姑娘可是不困?还是也早点回去歇息。”
郑琰玉刚刚说完最后一个“息”字就嫌自己多嘴了,人家歇不歇息自己也有数。
珂毓哭笑不得,回郑琰玉道:
“你要我到哪里去休息,这里就是我的房间啊。”
郑琰玉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觉得房间里、床榻上流动着一股不易察觉的香气,所谓“香闺”,不就是谓此么。
又是大窘,郑琰玉匆匆道了一声晚安,转头就迈出了房门。
几人走了几步,到一个门处打开看到酒肆后院,几人就要分开走,小郢领着郑琰玉走过后院,超近道去他的房间;阿彬领着邹鸿继续沿着路走,起身不用阿彬邹鸿自己也认识路,只是他不知道应该去哪一个房间。
“那郑兄,今日辛苦你了。”
邹鸿右手在郑琰玉左肩上一拍,力度比寻常要大,郑琰玉疼得龇牙咧嘴。
这当官的什么毛病?
不过他旋即就想明白了,伸出右手去把邹鸿的手掌掰开。
“晓得、晓得,你也快去休息。”
那小郢一路殷勤给他引到房间,其间多次提醒他小心门槛、小心门柱,可比之前那家店的势利眼的伙计要强不少,不过这联络点的伙计想必也都是在清平司名册上有名的,即使是编外成员,想必也肯定会来事儿。
小郢先进房间点了灯,让郑琰玉坐。郑琰玉在床榻上一坐又想起之前珂毓的床榻,甚至隐隐觉得自己又嗅到了那股香味。
趁着郑琰玉发痴的时候,那小郢去拿了一个木盆,盆里是冒着水汽的热腾腾的水和一张浸透的棉帕,郑琰玉拧了一帕把满是汗渍的脸上脖子尽都擦了个清清爽爽,然后脱去鞋子泡了个脚。
郑琰玉泡好了脚,小郢要来给他端去泼了,郑琰玉不想再麻烦他,连声说不用,奈何人家动作勤快已经把盆端了快步出去。
郑琰玉这辈子还是头一回感受这被人服侍的感觉,嗯,蛮好的。
但是本该睡觉的郑琰玉并没有就这么躺下去,而是又穿上了他那双满是汗味的鞋。
他还不打算睡觉。
走出房间,对小郢推说是自己茶水喝多了要去如厕,小郢便要带他去,郑琰玉怎么也不肯,说是不再麻烦他,让他给自己指示方向就可。
小郢也是半夜被珂毓叫起来,此刻正困着,也没有再坚持,给他指了方向就会自己房间去梦周公了。
去如厕?自然不是。
去哪儿?去见邹鸿。
邹鸿道晚安之前,在手里放了一张卷起的字条,拍到了郑琰玉的肩头,郑琰玉察觉到他的意思后,也在掰开邹鸿手的时候顺势把字条从他手心接过,捏在了手里。
“后院相见,要事相商。”
郑琰玉把展开的纸条又揉成一团,放进烛台的火焰里,纸条一会儿功夫就化作了黑烟。
看来邹鸿并不是真的有多困,方才之所以要打哈欠,是为了能早日能从和珂毓的“会面”中抽出身来,好与郑琰玉“单独交流”。
郑琰玉记得来这间房间时,小郢带他走过后院,凭着记忆和月亮的光,他慢慢摸到了后院里。后院说是院子,其实只能算一个天井,中间有一副石桌石凳,一口井,郑琰玉来得晚了些,月光之下,邹鸿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白衣,正负着手背对着他,站在天井对面的屋檐下。
也不知道是什么要事,这邹鸿站在这儿一动也不动,难道是在晒月亮吗?
不得不说,今晚的月色真的挺好,如水一般清澈柔和,把整个天井里面全都注满了。
“郑兄,来啦。”
邹鸿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在天井对面背对着他打了招呼,郑琰玉觉得他声音有些奇怪,以为是他太过劳累的缘故,可能嗓子有些发炎。
“邹大人,你说有要事相商,到底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