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自然是不明所以了,他在广交城也是生活多年,是一个老户了,但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西街有姓楚的、卖猪耳的熟食铺,心想此人莫非是来寻衅的?亦或是来找消遣、找刺激?
不对,他方才的确是对上了我门的暗语,这哪里是一个卖猪耳的能够知道的东西?
不过这掌柜的再怎么说也是拂衣盟坐镇一方的大将,容忍的气度自然是有的,当下不动声色,把怒气压住,看向邹鸿道:
“先生,对不住,你若是真的有要事,便请不拐弯抹角好好说话,若是要裁衣裳也移步往前店去,如果还一直说些别的事情,那请恕我,听不懂。”
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却也不过分失礼,跟在邹鸿身后的郑琰玉暗暗点头,心想这掌柜也算得上是个好汉,只是不知道身手如何;又看看邹鸿——不知道这又是在打什么哑谜了,姓楚的又卖猪耳的,莫非他是在打字谜?楚者刍也?刍再加上个耳?便是邹?
呃——也亏这当官儿的能想得出来……
郑琰玉一脸无语,这种把姓氏这么生硬地暗含在话里面的字谜……怎么就怎么想怎么蠢呢?
“在下并没有糊弄掌柜的,这便是真真的实话,”邹鸿顿了一下,竟然又提高了一些声音,“西街熟食铺贩猪耳的楚某,请掌柜的指点一二。”
在脑海里大概想了想熟肉铺子里满身沾着是油和卤汁的贩子居然来找裁缝铺子的老板指点穿衣的样子,郑琰玉发现他怎么也想不出这幅画面,这时店前方正在挑选衣料的几位顾客也都循声望了过来,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邹鸿——很明显,人家都是知道西街没有这号人、这家铺子的。郑琰玉也不想这画面了,就捂了脸站到一边去——我可不认识这个楚老板。
邹鸿正准备再把他的台词儿说一遍,被只能到他胸口高的掌柜忍无可忍地喝住:
“够了!先生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现在带着你的朋友走出去还来得及,要不然两位只能躺着出去了!”
得,郑琰玉心想,这下被当成神经病的同伙了,怪自己早不该接那调囚令,唉,真是遇人不淑啊。
那掌柜小巧的身体上的气势逐渐上升,竟是越拔越高,身上长衫在体内真气充盈之下显得有一点鼓,不似刚才那么好看了,下裳更是翻转腾跃,一双衣袖也似装满了风一样。
邹鸿双臂环抱在胸前,在距离掌柜不足一丈的地方站定,人是岿然不动,衣服倒也和掌柜的长衫用一样的频率飘着。
“我们来打个赌,不出十息,你不仅拿不下我,还得认可我的身份、引我去见你们付老板。”
邹鸿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完全没有把人家掌柜放在眼里,虽然他双眼直视过去也确实看他不到,但是这确实是有点嚣张了。
“那我就看看,先生的本事是和口气一样的硬、还是一样的臭了?”
“自然是硬。”
邹鸿拧拧脖子,却没有摆个起手式,显得随随便便,嚣张得连郑琰玉都看不下去,不过郑琰玉也清楚这是邹鸿因为昨日里挨了付益德的涮,今天是故意要来他的地盘放点厥词。
“某家宋猇,江湖同道抬举,赠号‘天衣’。”
邹鸿笑着点点头,意思是我晓得了,也并没有开口也报上自己的名号。
见邹鸿竟然对自己如此藐视,那掌柜自然心中火起,调动内力、气贯全身,先双掌下压使个起手,然后猛地跳起,接着是一拳挥出、欺身而上。
邹鸿立地站定了,不躲不闪,等那一拳快要碰到他面门时,将双腿扎稳桩子,腰上发力,只是将身子一拧,又转体的同时把头部往外退去,两个动作配合有序,连接极快,这来势汹汹的一拳就击在了空处。
一招放空,这“天衣”宋猇变拳为掌,手腕一翻就往下扣,要击往邹鸿的胸口,又借了跳跃到顶后下坠的那股劲,把身体带着手臂一转,这一招就来得十分快了。邹鸿原本以为他在空中无处借力,所以只能击出一招,没想到他竟能极快地变出一招比方才一拳还要凶狠不少的招数。
看来这宋掌柜也不是庸人啊。不过,虽然此招确实有难得之处、大出意料,但也只是让邹鸿的反应慢了半拍而已。
邹鸿本来就擅长快节奏的搏击、出招速度远快于一般人。今日他是要在付益德地盘找回场子,所以他之前才故意如此嚣张作态,若是以邹鸿的快拳认真地对上宋猇变招的速度,那宋猇是根本不够看的。
反应过来的邹鸿提气运掌,旋掌而出,两掌往自己胸前夹击,一套动作是行云流水,竟然后发先至,比宋猇的一掌来得更快,看看就要在胸口的正中间拿住宋猇这一掌,以掌夹掌,然后以将两臂与全身形成内力循环的方式轻易地冲破宋猇掌上的气劲。
宋猇脸色一变,原本就凝重的表情现在更加不好看了,邹鸿脸上原本的笑意却是更加浓厚与嚣张。
宋猇看得出这一掌已经无用了,而且现在是覆水难收、一掌击出收不回来,要是就这样被邹鸿钳在两手中间,可就是在盟主面前丢了面子啊。
正在三掌马上就要相交时,宋猇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叫喊,那是一道在场三人都熟悉的少年声线:“请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