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近了。殷英回头看得分明,官道的烟尘渐渐散去处,奔来了三人三骑,正是他的几个同伴、即将建成的新司的同僚们。最前面是“司丞”郑琰玉,后面两个则是“主簿”邹鸿与暂时编外的小飞。
郑琰玉大老远看到在马路中间站着的殷英,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一路赶过来,把小飞都跑得脸色煞白,烈日当空,马匹都也受不了连续的高速奔驰,幸而终于在这里给殷英追上了。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突然间这么能跑。”
郑琰玉一边减速一边在心里发着牢骚。
“诶,他身后好像还有个什么人?光着膀子、浑身都黑乎乎的,提着把破刀,看起来还挺眼熟的。”
再近了些,郑琰玉认得出来原来这人是黑子。为何他印象颇深?那日在战家庄门口,他和贺七那一场“辩论”,说什么“我家主人正烦恼,不方便见生人”,“我偏偏就爱和烦恼的人说话”那几句,倒是让他后来好几天想来起都忍俊不禁。
“吁……诶,那小孩儿,你是叫什么来着?”
马蹄声在殷英的身后停息下来,黑子听了这声音,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只是不太记得清晰了。郑琰玉几人在崇禹城逗留几日,都多多少少购置了些衣物,不太多,够穿就行。现在因为郑琰玉身上不再是当初那一身显眼的破烂,所以黑子一下子竟然也认他不出来。
黑子仍然是想不出这声音他是从哪里听到过的,于是定了神细细地向他的脸看去。
这时邹鸿与小飞也来得近了,邹鸿正教着小飞轻轻扯缰绳、勒住马匹的技巧,保持好平衡的同时高效、快捷地停下来。两人也朝殷英慢慢过去,郑琰玉回头冲邹鸿笑道:
“这也太巧了,过来又过去,都碰上同一拨人。”
黑子看着这三人谈笑,记起了那天在战家庄里的事情,这才认出来郑琰玉,顺带认出了后面的邹鸿,便是一开始敲门的那人。
他哪里敢忘了这两个,那天在战家庄的院子里,山寨的几十个兄弟好几层地围着他们打,也没有损着他们毫厘,而且最后还让他们跑了;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个莽撞又脾气冲得很的胖子,这回却没有见着,换成了一个他不认得的、比他还要年轻的小瘦子。
“怎么会是你们……”
黑子眼里的瞳仁猛缩了一阵,这也太巧了吧,偏偏就遇上了这几个变态。郑琰玉与邹鸿的身手他都还历历在目,他虽然在山寨里也是个狂妄人,但是可不觉得自己能够在他们手里撑一个回合。
今日先是被碾压,被判定为“武功不能实战”,现在又遇上这种灾难级的冤家,黑子想着,回去可得叫山上识字的兄弟给翻翻黄历,看看最近是不是冲太岁了。
邹鸿上前来,先是叫住了殷英,也许是生怕他又跑远了自己再找不着。他跟着郑琰玉的话,朝黑子看过去,嘿哟,还真的是熟人。
那天他和郑琰玉还专门讨论过关于黑子若只是做农活的话,不会如此黝黑的话题,也对他的机敏从容的反应赞赏有加,自然是对其有很深的印象。
邹鸿看了看这个架势,殷英是被这黑少年拦住,然后冲突起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殷英没有直接一蹄子踩过去,不过他现在被自己赶上了也是件好事。
邹鸿想,那还得谢谢这小伙帮我们把殷英拦住,不然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追得上。
要说的话,郑琰玉说的还真没错,事情当真就是“太巧了”,那天在战家庄门口,他也是被黑子所阻拦,不让自己进去,今天在雩娄山下,竟然也是被他拦下来了。
不过巧归巧,他们现在可不能让黑子给拦在这里,就如同那天也没有被他拦在门外一样。
“殷兄弟,这个黑小伙儿是我们以前认识过的,你看看这里面应该是有了什么误会?”
邹鸿的话说得很温和,没有一来就问黑子为什么挡我们去路,只是对殷英说了,侧面敲打了一下黑子,其实也很照顾黑子的感受了。说起来他们与黑子也不过只是萍水相逢,还曾经对立过。
郑琰玉也在一旁帮腔:
“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天短路远,我们还是快一点赶路吧,别总是天黑了才到,耽搁了事情。”
郑琰玉与邹鸿递出一个眼神互相示意,对方也都心领神会,从听潮府大牢走出来到这里,两个人如今便已经有默契至此了。
这一路上的事情虽然已经计划完备,看起来是就等四人与广交城的联络点会合,然后就可以组建新司了,但是计划好的事情难免就会有节外生枝。先是殷英醉了风,现在找将他回来了,却连带着另外一只拦路虎,而且这人与他们还算是有一些瓜葛的。
趁着现在只有这个黑小子,赶紧撒开、赶紧过路,也别再生出什么事儿耽搁了,这是郑琰玉的打算和想法。所以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要暗示邹鸿别多和这里纠缠。
郑琰玉更不想的是与雩娄山上的那些人扯上关系,尤其是那个小姑娘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