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邹鸿一开始在郑琰玉出手以后就没有动的原因。可以说在这个屋里的人,除了邓之以外,剩下的三个人心里都早已达成了某种默契,就只有邓之一个人还在提心吊胆,以为今天是进了一家黑店。你当邹鸿后来是轻敌才与老者打得漫不经心?并不,正常的武者在被郑琰玉挟制住再挣脱后,都不会像老者一样直接再向邹鸿悍然出手,这是自寻绝路,而是在人数劣势的情况下先退避三舍再观其变。
所以老者一出手,邹鸿就知道其目的不过是想探一探这边几人的底。他最开始是想试试最近的邓之,却试出了郑琰玉不错,看得出来邓之并不是那么强后,这才转手去试邹鸿。这得是多大的自信啊?
即使是没有动真格的,老者展现出来的反应速度与力量也已经可见一斑了。邓之虽然只是个落草为寇的山大王,但是也不是谁都说打就能打的,可是在老者面前他连躲的机会都没有,要不是有郑琰玉,这时候他脑门上就非得有五个红色的指头印子不可。
邹鸿把手轻轻放开,老者也收回。
两者停手后相视一笑,各自坐下了。老者也没有说什么“年轻人不错不错”之类的奇怪场面话来彰显自己的老资格,眼中精光消散,依然如前的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以他这样的身手,在申城里本该是受各势力争抢的对象才对,但老者反而数年如一日地在这个幽深逼仄的巷中院子里,就经营着这一家小客栈,无人发觉,这也堪称是一件奇事了。不过看老者的生活状态,这些似乎对他本人来说,并不能算得了什么。
邓之大梦初醒,才看出来这几位是在打着玩儿呢。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一直沉默着的他开口问那老者道:
“您可知道一个叫做陶满天的人?”
“不知。”
老人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假思索,依然是他一开始那种语气,一点没有变。方才盯着他眼神变化的邹鸿也明白,老者是真的不知道有这个人,否则以他的审讯经验,如果老者故意隐瞒,那在他面前那是装不出来的。
邓之朝邹鸿看了一眼,邹鸿也懂了他的意思。
老者不知道陶满天,就说明放下话要挑遍全城高手的陶满天并没有上门来找过他,也没有武者圈子里的人来找他提起过这件事,这就证明了他在申城真的是没有名气的,至少圈子里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高手。
就在其内部的生活痕迹来看这个房子的年龄,这确实像是至少十年前修建的建筑物。难耐侵蚀土墙之所以这么久都没有倒塌,也是因为这些年里一直有人在居住着,修修补补、使之沾了人气。也就是说,这间屋子在过去的十年左右里是一直有人居住的,岁月的痕迹无法被模仿,而那个长久住户无疑就是他们眼前这位老者。
他难道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在喧闹的人类聚居地、在车水马龙的隔壁、在众生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躲开了所有认识他、知道他的过去的人,逃离了时间?那么他又有怎样的过去?
邹鸿双眼依然在注视着老者的面部变化。
“老先生难道没有故人?”
“故人啊……呵呵……”
以他独特的沙哑嗓音,笑起来的时侯却让人感觉在他的喉咙上放了一只破锣一般,说实话,有些许的刺耳。
“有是有的,只是时间太久了,连我自己也都忘记那些故人了,他还能记得住我吗?就算记得住,知道了我在这里,他也是不会来找我的……”
老者的神色也只在回答这句话时才发生着变化,邹鸿端详着其表情,这是进这间客栈后的头一次。
“‘他’吗?”
邹鸿暗想:
“这个‘他’会是一个男人还是女人呢?”
与郑琰玉、邓之一样,邹鸿刚刚进来时也发现了那一股奇怪的、与院子里的味道截然不同的气味,他倒是可以大概肯定这是药味,珂毓在广交城里的另一个联络点里放着许多的药材,有些是必备药,有些用于研究。但是当他坐下来,望着才鬼鬼祟祟地进来的那两人笑的时候却发现,在这股药味里还隐隐透着几股异香,一些不甘于被埋没在凡品里的与众不同的独特又熟悉的香味。后来他就一直都盯着人看,没来得及仔细分辨,现在再嗅一下气味,好像这些气味里,许多都似曾相识。
……
三年前。
“‘鸳鸯鬼藤’,‘断魂牵机’,这些都是什么,是志怪小说家取的名字吗?我怎么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邹鸿在书箱里抽出一本图鉴翻开,不料映入眼帘的却是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画像和名字,于是对着正在一旁看药理书籍看得孜孜不倦的珂毓问道。
珂毓一门心思都在啃书,头都不带抬一下地回答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