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时迁一进门,刚往床边摸去,走廊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响,有人踢翻了走廊的花架。赛时迁心知不妙,正想逃离时,床上的燕九娘一个乌龙绞柱腾空而起,落地时正落在他面前。赛时迁转身就跑,虽是轻功了得,但屁股上还是被燕九娘踢出的一脚捎带上,顿时从屋门滚出。燕九娘追出来左手云袖一甩,一道黑影直奔赛时迁。赛时迁翻滚出屋门时,右手袖中的石灰纸包滑落在手中。燕九娘云袖一动,他手一扬,纸包和飞来的云袖相撞,噗的一声轻响,石灰面弥漫开来。
花架是赛狸猫踢倒的,本来他不想多事,可看见赛时迁进入的房间,他就想起了今天见到的那个软糯可爱的小娘。赛狸猫算是老江湖了,见识了不知多少悲惨的事,但有一点他始终无法看淡,那就是采生折割。所谓采生折割就是丐帮中人或买或偷孩童,把孩子的手脚砍去,或弄瞎双眼,或滚油泼体,种种手段将孩子弄得凄惨无比,博取同情赚钱,乃是世间一等一的恶行。赛狸猫幼年就差点被这采生折割之人荼毒,自是对其间种种了然于心,更是对采生折割深恶痛绝。此刻他的选择也就顺理成章了。见到燕九娘被赛时迁暗算,赛狸猫嘴角一咧,掏出一块经纬稀疏的丝巾罩在脸上,冲进白茫茫的所在。
一团白雾中乒乓作响,待到白雾慢慢变淡,赛时迁被赛狸猫踩在脚下,赛狸猫被燕九娘的云袖勒着脖子,燕九娘双目紧闭满头白石灰。
“咳咳,快死了,你松开点。”赛狸猫一脸苦相的嘶吼,燕九娘却不敢睁眼,只是倔强的勒了勒云袖,赛狸猫都快把舌头吐出来了。赛时迁却是说不出话,只是两只手徒劳的掰着赛狸猫的脚。
离着老远的掌柜的披着衣服说话了:“我说这几位,怎么个意思啊?要不要报官?”
杜子腾面色阴沉的听完王二的耳语,点点头:“找人给赛时迁带个话,让他管住自己的嘴。过几天我叫老三跟县局康麻子说一声,就把他弄出来。让他放心。”
“哦,对了,赛时迁怎么失风的?他不是说自己纵横五省三十六郡从无失手吗?还有个盗门三圣手的称号?”
“少爷,我在八方风顺外面,具体咋回事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有个叫什么去病的家伙出手架梁子,赛时迁这才失风。”王二恭敬的低着头弯着腰双手贴腿,一副典型奴才对主子的模样。果然,杜子腾很满意王二的态度,拍拍王二的肩膀:“王二,你小子虽然只跟了我三个月,倒是个好奴才。嗯,一会去账房支五块大洋,爷不会让你白做。至于你那相好的小翠仙,以后看你表现,爷绝不会让跟着爷的人寒心的!”
王二一听这话,赶忙就地打个千儿,做感激涕零状。倒也不愧是家生奴才年轻一辈的翘楚,眼泪刷就流下来了,哽咽的说:“少爷,我王二,生生世世都做您跟前的一条狗,跟着您这样的主子,呜呜呜”
“好了好了,王二,爷知道你的忠心了,打听一下这个人的背景,要是没啥人,嗯,你懂得。”
“哦,赛时迁的供词?”王二见杜子腾沉默着不说话,明确了主子的意思后,施礼后隐没于黑暗中。
燕九娘用菜油洗了眼睛后,红着脸给摸着脖子龇牙咧嘴的赛狸猫施礼:“实在对不起,我,我以为你就是那个下药的···眼睛看不见”
赛狸猫翻个白眼鼻子重重的哼一声,想说句难听的,看着灯下的燕九娘羞红的脸,俏丽无比,心中一动,话就变了:“你咋能反应这么快?那小子的五更鸡鸣回魂香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药效也不是你能扛的住的。”
“啊,这个我不能说,我师父给我的。”
“哦,那冒昧了哈。不过你师父没教给你临机应变吗?今天要没我,那小姑娘可就危险了。”到底是气愤难平,赛狸猫还是略微的刺了燕九娘一句。
燕九娘抬头看赛狸猫,这厮倒是好相貌,鹅蛋脸丹凤眼,剑眉入鬓,换了女装必是绝代佳人。只是眼神里竟没有对自己痴迷或是占有的意味,难道自己打斗后形象太狼狈?燕九娘心里不由涌起一丝不忿。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略略有些尴尬。正在这时,床上小浮窈醒了。
“师父,浮窈饿了。我要吃大包子。”揉着眼睛的浮窈只穿着肚兜,粉嘟嘟的让人想咬上一口。
“啊”坐在桌边的两人齐声叫起来,相互看一眼。赛狸猫说道:“也就天亮了,我去买。”
“不用不用,还是我去吧。”
赛狸猫却没应声,转身大步而去,背影却异常伟岸。
盏茶工夫,小浮窈坐在木桌旁大口的咬着包子,嘴里还唔哩哇啦的含混不清说着:“兮,烫,师父,快吃,大白肉。”
“慢点慢点,看油流在衣服上。”浮窈听师父指摘,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嘴角划拉一圈,然后对看着她的燕九娘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又埋头大吃。
看着浮窈吃相的燕九娘没有愤怒,却有说不尽的酸楚涌上眼眶。赛狸猫见师徒二人的形状,出声缓和:“嗨,这小地方能有啥好吃的?想当年我去塘沽,那包子,呵呵,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了。嗯,还有金陵的汤包,秸秆一插,嗞,一吸,那滋味,啧啧。”赛狸猫摇头晃脑,说的绘声绘色,不仅燕九娘入迷了,连正埋头大吃的浮窈也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手舞足蹈的赛狸猫,嘴角一道透明的涎水流下也不自觉。
王志高收势,拿起绒布细细的擦拭巨爵剑剑身。杜子腾在一旁鼓掌:“叹为观止啊。师兄,本以为我苦练年余,即使追不上你,也能亦步亦趋了,没想到师兄你的截风剑愈加炉火纯青,我连吃灰的机会都没了。唉,既生腾何生高,佩服佩服。”
王志高抬头微笑摇头:“杜师弟,你太夸张了,怪不得师父那么喜欢你。我哪有那么厉害?咱俩也就伯仲之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