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溪于是沉默,所有的言语在骁骑营近万条人命的面前都会变得苍白而单薄,那么无力,流淌着鲜血和破碎的希望,没有人能担得起这样的担子,不!这几乎是罪孽!
可同时,羽溪也见不得楚清风现在的样子,见不得他那双漂亮的,熠熠生辉的眼睛蒙上黯淡和愧疚的颜色。
“楚清风,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一定会好起来的!北燕已经碎了,东临不出兵,靥就出手了,你该明白,现在的北燕,是百姓的地狱,靥的仙境!”
“你不明白!”楚清风看着羽溪,眼里充斥着愤怒和尖锐。
“这是一场必败的仗,北燕当权者并非民心所向,整个国家已是千疮百孔,东临占领北燕,说不定还能为百姓们带去更好的生活,可是我的兄弟们,他们一定会是冲在最前线的人,他们每一个人,都誓死保卫自己的家乡,他们没有那么高的政治觉悟,他们不会投降,于是迎接他们的只有死亡,马革裹尸、为国捐躯,但这本是不必要的牺牲,可是你不明白!”
楚清风是严肃的,甚至于严厉的说这些话,让人心头一凛。
羽溪想靠近他,安慰他,即使这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爱人的手,总归是不一样的吧!羽溪这么想着。
可是她一动,楚清风却躲开了,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让羽溪当场僵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楚清风转身离开,毫不犹豫的。
那一刻,他的眼神是冰冷的。
羽溪卸了强挤出的笑容,满心的疲惫,不由得闭上眼睛。
如果说是我把你拉向深渊,我又该如何偿还?一个声音自心底传来,带着悲凉的味道。
当晚羽溪一个人躺在自家的床上,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失眠的间隙,羽溪突然感叹,她从来不觉得自家的雕花大床原来可以这么大,这么空旷。
楚清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他直觉就是没有办法面对羽溪,于是只能一个出来,可又不舍得走远,便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小酒馆坐着。
他也不喝酒,之前喝过了,再喝就醉了,那样不清醒,不好。
楚清风抱着酒瓶子,一点一点抠上头贴着的包装纸,嘴里念念有词。
东临要出兵的事情他当然知道,比羽溪知道的要早,因为他就是那个会站在东临这边的那个神。
不破不立,他别无选择。
封印经过了一万年的时间已经松动,加上这些年靥在人间的经营,传统的加固封印的办法已经不奏效了,如果这个时候放任北燕的局势自然发展,恐怕等不到下一个王朝的建立,北燕就会被靥所占据,到那之后再想打败靥,根本不可能。
所以只能另辟蹊径,以强权,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让整个北燕的民心稳定下来,把腐朽的肮脏的人抹去,让平凡的向善的人能继续生活。
只是,尖刀利刃一般存在的骁骑营,茫茫人世间第一个接纳了他并且成就了他的地方,很快就要牺牲了。
壮士百战死,这是他们的宿命,他无从阻止,只是一想到就觉得心痛,让他只想逃离,逃离人世间才有的温暖的,复杂的,像蜜一样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