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裹挟着雪片,刀刃一般划过秦绯浅的脸颊,干涸的泪迹几乎要扯破她的皮肤,双眼也刺痛难以睁开,但依然眯着一条缝,试图记住来路。
兀邪看出她的意图,冷笑一声让她死了这条心,“这么大的风雪,你能看清什么?我们匈奴逐水草而居,带着帐篷随时能迁徙,想要找到我们,比在天上射下一片云都难。”
四周除了白茫茫一片,确实什么也看不出来,秦绯浅不甘心地闭上眼,不理会他的嚣张。
骑行了好一会儿后,天色彻底亮了起来。大军回到了他们的部落,放眼望去全是毡篷,好些穿着厚实皮衣的男人前来迎接,还有几个年轻女人,身上挂着色彩艳丽的佩饰,向兀邪说了几句匈奴语,秦绯浅听不懂,但猜想她们应该是兀邪的侍妾。
兀邪翻身下马,自诩体贴地去抱秦绯浅,却被她扭身避开,“我又不是残废。”说罢自己翻下马,但因身子被冻僵,落地时狠狠摔了一跤,引来周围人的嘲笑。
她并不胆怯,瞪了那些人一眼,哪怕爬起来的动作无比艰难,也绝不低头。
匈奴人被她这般明明被俘虏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激怒,抽出弯刀威吓,“你害了我们这么多勇士双目失明,居然还敢如此傲慢?”
“是我拿着药跑到你们匈奴地界害人的么?”秦绯浅寸步不让,“侵略别人的家国,死了都是活该,你们该怪的不是我,而是你们的单于,要不是他带着你们去送死,你们至于如此?”
兀邪挑了下眉头,她这是在挑唆他的子民恨他?果然不是个好惹的。
被秦绯浅激怒的匈奴人冲上来就要杀她,却被单于一个眼神压住,兀邪可不打算要她的命,他说过了,那些伤了眼睛的武士还等着她治疗呢。
秦绯浅注意到围上来的人群中,确实有很多颜面留下烧灼瘢痕的人,他们的眼睛或紧紧闭着,或眼珠子灰白一片,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对秦绯浅这个始作俑者是真的恨。
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秦绯浅扭头冲兀邪冷笑一声,“没得救,瞎了就是瞎了。”
兀邪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想用刀威胁她,却见她伸长了脖子的挑衅之态,深知这招对她没用,只能咬牙切齿地克制着怒意。
“小美人儿,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把你掳来确实是要你给他们治伤的,这些人没了眼睛就等同废人,连活下去都艰难,他们是我的子民,作为君主,我得让他们有生路才行。”
秦绯浅笑了,目光在众人间扫视一圈,又重新对上兀邪的双眼,勾起的嘴角挂满了嘲讽,“这么说,你可真是个明君,不过刑衍难道就不是大融的将领么?这些人失去的只是一双眼睛,死在前线的那些人,失去的可是命呢。”
紧接着,她又后退一步,迎着那些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的匈奴人,在他们面前一一经过。
“你们中有谁的丈夫或是儿子没能回来的么?我曾见过一个匈奴男人临死前回望家乡,念着家人的名字,想必是很后悔去挑衅大融的吧?否则他的魂魄怎会被禁锢在他乡回不来呢,你们说说……是谁害死了他?”